而碎骨终究生起了一些警惕,目不转睛的盯着人,连同着手上的动作也一起停下了,此刻碎骨已经摘掉了面具,露出有些清秀的面庞,这个模样,博士总觉得对方在哪见过。
但是他没问,只是默默的收拾了碎骨撇下的一地垃圾袋。
毕竟鬼魂把那些垃圾袋也一起丢进虚空里缓慢消化了。
然后在对方的注视下默默的把门关上了,这个举动像是刺激到了碎骨,原本逐渐平静下来的他有些狂躁不安的抓挠着散乱的头发。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还有……”碎骨本来很有气势的想要向对方吼一声,但是先前的恐慌还历历在目,原本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那点气势一下子就散了,仔细斟酌着换了个语气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应朋友的事]
鬼魂不慌不忙的把蛋糕放下,举起牌子,插在一旁的桌子上,黑色的触手接过勺子,挖起蛋糕就往面具底下的缝隙里送,桌子上的蛋糕均匀的消失着,速度恰好。
“你和……那个家伙是朋友。”碎骨本来想要用一些什么东西来称呼他的,后来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又不太想和罗德岛的干员一样称呼对方为博士,毕竟他是整合运动的人。
鬼魂平静的点了点头,碎骨有些犹豫,他想要问点什么,又觉得自己要是一不小心问到一些不该问的……他还没有想到自己那凄惨的下场,就已经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了。
鬼魂看他一副犹豫的模样,刚准备举起牌子,问怎么了就看到群里发来了消息,它低着头点进去一看。
【执棋者】被钉在棺材里的无名之辈:干得漂亮,就这样消磨对方的斗志。
【虚空之神】鬼魂:?
【执棋者】被钉在棺材里的无名之辈:没事没事,鬼魂他问什么你回答就行了,没必要嗯,保密什么的。
这边的鬼魂看消息看的一头雾水,那边的碎骨的思绪在心理阴影和对方看起来真的很友善之间反复横跳着。
他一边犹豫,一边忍不住嘲笑自己。
都是见过那么多血的人了,有同胞的,有寻常人的,这些死在自己手下之人的诅咒已经听得快要习以为常了,更不要说数不清的哀嚎了,那个时候都没怕,这个时候又凭什么惧怕呢?
他壮着胆子,故作深沉的继续询问,总觉得这样,就多了一分不存在的脸面。
他原本也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只是沾了太多的血,浓郁的血将它包裹起来,结成了一团厚厚的壳子,将他闷在里面,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认不得自己了。
这片大陆是会吃人的,碎骨也只是其中的一个。
直到现在,他失去了赖以为继的武器,不用再风餐雨露的睡在血腥的人堆里,也不用再和整合运动一起谈论仇恨和疯狂的话题,也不用去想明天是否会有一个认识的人死去。
所以他褪去了那层血做的壳子,露出原本的模样来,原本的少年模样来。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是想在我这里知道什么吗?别白费力气了,我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什。”
鬼魂只是平静的看了人一眼,拔出金色而又短小的武器来,上面散发着柔和的光辉,碎骨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他的身子有些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过往的一切开始回望,残酷而又无聊的走马灯花。
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去想什么了了,否则的话他只能去想那一刀会很痛吗?他会死的很难看吗?还是和他杀死的那堆人一样,露出痛苦的表情和狰狞的哀嚎吗?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吗?
……他早就不认识他自己了。
但是他只是被人轻轻的戳了一下,不要说疼痛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过分紧张,可能都不会察觉到,于是他睁开眼睛,就只看见对方瞪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手中拿着那把短小的像是匕首一样的东西,轻轻地戳着他。
{好可爱,啊,不对,我在想什么?真是糟糕啊,沦落到这个地步,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你又在哪里呢?你还好吗?我明明是来接你的却把自己陷进去了,不过,只要你活的好好的就够了,整合运动,也没我想的那么好,罗德岛也没我想的那么差,好可惜啊,为什么现在才遇到了呢?已经变成敌人了,已经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他内心最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一些最深层次的想法缓慢地暴露在鬼魂的眼前,这么一惊一乍,他已经疲倦的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一圈,半天才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让我死的痛快,明白一点,或者至少让我知道一个结果,让我明白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活着。”
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毕竟不管打着多么好听的名义,多么正义的道理,那些死掉的无辜者,可都血淋淋的在他死去的行经路上等着他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要再戏弄我了!”
愤怒和憋屈一并爆发了出来,本来就紧绷着的神经像是彻底崩坏了一样,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帮我朋友来看着你,处置的权利在我朋友的手上,而不是在我的手上,我可以帮你问他]
这一段话如同冷水一般,浇在了碎骨的脸上,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知道要看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什么。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但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对方把他抓到这里,没有任何处置,甚至,就像是把他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那样,找一个题外人,把他打发掉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受,所以他抬手,抹掉了眼中溢出来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