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为虚无而拼尽力气的,也都是大傻子。
「你别告诉我,你还信这些狗屁东西。」我仰头望望二彪,嘴唇动了动,终于说,「实话跟你说吧,你姐姐自杀之前,我听见她跟你妈吵了一架。」
我的手在他肩头紧了紧,我是在用最后的力气拉他一把,想将他和我拉到同一个世界。
那是小学失火事件后的几天,二彪的老妈找他姐姐拿钱,姐姐为难,同时也不甘:「这些年我为家里做了那么多事,就连结婚,也只是因为他家给的彩礼多你就不管不顾地答应。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一辈子都为他活着。」最后一个他,指的是二彪。
二彪的老妈没什么表情:「这是你欠他的。」
「我不欠他!就算欠,也早该还清了!」姐姐咬唇瞪着母亲,笑了一下,「当年我为什么把他从炕上摔下去?不就是因为你们太偏心。什么都围着他转,我就是这家里的下人一样,供你们使唤。我一直不觉得你们对我有任何亲情,早知道当初就该再用力一些,直接把他摔死,就像爸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一样,脑袋都摔得稀烂,省得连累我这么多年,到头来,你的眼里还是只有他,我也只是你的钱袋子……」
啪!母亲一个巴掌甩了过去:「说出这种话,你还是个人吗?你还不如早点死了!」
姐姐的唇角动了动,把一张银行卡放在窗台上,「密码是弟弟生日。」然后转身走了。
后来大家都知道,那笔钱是她从丈夫那里偷拿的。
然后,她按母亲的话,死在了自家门口。
这就是所谓亲情,一个想要摔死弟弟,一个逼死了女儿。我说完时,阴阴地望向二彪,「听明白了吧,你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姐姐害的,你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而是她故意把你摔到地上的。」
他的眼神依旧安静,「我知道。」
「我很小就知道,」他说,「可我不恨她。」
他再没说话,我也不再问。我想我一直误会了他,他眼神里那份光芒不是淡漠,而是通透,因为透亮到直通灵魂,所以才如此刺目。
我害他两次,让他一个个失掉亲人,于是我留在原地等他,把这里当作了囚牢。我想我们是可以结伴为生的,因为这世间只有他还能毫无怨怒地接纳我。可不巧,我没能将他拉进我的世界,却险些让他将我拽进他的世界。
那个愚人的世界。
6
我离开小镇时,长途大巴走的依旧是那条临海公路,路面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坑坑洼洼。
二彪整天整天在那条路边守着,翻斗车上滚下东西,他就飞快冲过去,把石头挪走,车少时,便拎着铁锹填平路面。镇里领导觉得他智力也不是太差劲,也就没有动了将他遣送回医院的念头,每个月还给他发放点补助。
好像当年来到小镇时一般,我从大巴的车窗里看见二彪。黑色的棉袄,军绿的裤子和帽子都已经破旧不堪,这是他许多年来不变的行头,也是这样的生活方式才能在五年里省下十万块,给了那个残疾的男人。他拄着铁锹把手,正定定望向大巴,好像在目送我。
我有些庆幸,庆幸五年前这条路还没有因为二彪而变得平坦。
于是,送二彪去心理医院的吉普车才会在此又一次中了陷阱。我终于算是帮过他一次。但他所给予我的,是一把人世的钥匙。
蝴蝶的翅膀或许并不是黑色,它只是一直把自己关在黑夜里。
「哥们儿,你真的不傻,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聪,给你。」他从怀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款式陈旧的Zippo。
我把玩着那只打火机,看它蹿出一朵暖红的火苗,说:「别急,你老妈很快会回来陪你。」
二彪,我要谢谢你,用近似痴傻的宽容,让我告别暴烈青春。
细思极恐:阴魂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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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相信任何人:黑灯下的灰色故事
喵喵喜欢星星拌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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