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泪俱下,尽显委屈姿态地向我诚恳求情,实在抱歉,她一介浮萍之身,委身于男子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不像我,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哪怕是不靠男人,也能活得鲜艳热烈。
她求我,给她和孩子一条生路吧,她定会安安分分的,什么也不求不要。
我冷笑一声,还未张口,就看见沈砚文大跨步进来,心疼地将轻荷扶起来,擦了擦她满面泪痕,在她的唇瓣上蜻蜓点水亲了亲。
当着我的面。
从前他也是这般亲昵对我的。
那时我爹不肯同意我下嫁给他,是他陪着我一同跪在我爹爹书房门前,一日一夜才求来的。
是他跪着,求着我爹,要娶我,要对我好一辈子的啊!
她是可怜孤女,我又何尝不是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呢?
我怜悯她,谁来怜悯我呢?
2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让眼泪往下落。
窗外传来几声恹恹的鸟叫声,细弱无力。
这是成亲后的第三日,沈砚文下朝回来,朝服都来不及脱,便溜到正在凝神捕鸟的我的身侧,看准时机,一拉绳子,就将这只背上有一撮银白羽毛的稀罕鸟儿盖在了支好的箩筐架下,为讨我欢心,还特意命人打了个足金的鸟笼,一应用具皆是上品。
算算日子,也有两年多了。
我捏着那纸休书,任指甲刺破,揉搓。眼看着月亮越爬越高,挂在了柳梢顶上,我才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乃是丞相贵女,就算家道中落,也容不得旁人半点欺辱。
便是要两相决绝,也定不会是我领休书。
宣纸铺平,墨字氤氲。
待我写完最后一字,将那支紫毫笔搁置墨砚上时,烛火熄了。
一片黑暗。
我深吸一口气,摸黑捏起那张纸,踏出了房门,向沈砚文的书房走去。
看到拍在自己眼前的休书,沈砚文愣了愣,刚欲发作,又好似发现了什么,盯着纸张一瞬,轻笑了起来。
三分嘲讽。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那张休书,扔进了一旁摇曳跳动的烛火里。
我脊背挺直,站在他面前,抬眼看着那纸我写与他的休书烧尽最后一点。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不知是这宣纸的缘故,还是墨的原因,竟燃出阵阵刺鼻之味,熏得人直头疼,我不禁闭上了双眼,企图压一压这难受滋味。
再一睁眼,却看到了我站在不远处,亦是双眼紧闭。
我呆滞一瞬,眼睁睁看着对面的「我」不悦地揉了揉眉心,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皆是满目惊诧。
低头再看自己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笔尖墨汁滴落纸上,氤氲一团,我才回过神来。
我竟与沈砚文互换了身子!
我与沈砚文又接连烧了几张墨印宣纸,却都是徒劳无功。
终是接受了这个略微残忍的现实。
既已相看两厌,一纸休书,那便两不相干,各自做好本分内的事情便可。
天一亮,沈砚文就以我的身份将轻荷接了回来,好生安置在院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他母亲给喊了去。
我则换了朝服,坐上马车代他上朝去了。
望着巍峨的四方红墙,我有些出神。从前我也是常常进宫的,却只是进了宫中大门后右转,沿着雕梁画栋的琉璃砖墙,去往后宫嫔妃处给各位娘娘请安问好。
最多,也只是去御花园逛上一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