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京城北市刑部大堂之外,已然挤满前来围观的百姓,其中不少都是儒生打扮的学子,人人满脸愤怒,高呼为郭翰林伸冤,严惩凶手。
苏茗到来时,听到学子们的振臂高呼声,不由微微一笑。
这正是她所想要的效果,人言可畏,如今都逼到公堂上来了,要不是衙役们拦着,估计学子们都已经冲进去,要把钟禄就地正法。
只是不知道,高坐在皇宫中龙椅上的皇上,听到这些学子们的呼声没有。
苏茗没想到的是,其实今天,皇上也来了。
因为皇上,在过去的短短几天之内,连续收到了来自各州学子的陈情血书,多达数十封。
皇上闻到那陈情书上的血腥味,闻得都快要吐了。
所以他得来瞧瞧,这些学子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都突然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因此,皇上此刻正被夹挤在莘莘学子中间,那些学子们推来搡去,把皇上的鎏金头冠都快要挤歪了,一张俊脸微然不悦。
竟然敢把龙体挤得东倒西扭,皇上心中很不高兴。
李公公张开两条手臂,想要把皇上同那群彪悍的学子们隔开,为皇上保持一丝体面。
但是却招来那些学子们的愤怒喝声:“老人家,你挤什么挤?你张开手臂干什么,占那么大地儿,我们跟你不一样,可不是来瞧热闹的!你快点朝旁边让让,快让让!”
这些个没规矩的家伙!
李公公愤愤不平地瞪了那些学子一眼,还从来没人敢让皇上挪地儿。
可是那些学子们可不管这一套,呼啦一下全朝前面挤过去,差点儿把李公公这个大内高手的老腰给夹断了。
就算身怀绝世武功,奈何却被一群学子挤得动弹不得,那也没办法施展。
李公公由衷地为自己感到悲哀,身为大内高手的悲哀。
皇上也被挤得灰头土脸,心情又窝火又沮丧。
他有些后悔来了,在皇宫中好好待着不行,非得来瞎凑什么热闹。
说好了是来体察民情,奈何民情不体察他呀?
就在这时,皇上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衙门大门外旁边的一个死角。
那个角落正好位于大门围墙的拐角,并不引人注意,虽然地方小,但是位置绝佳,下面刚好搁着一口大水缸,只要站在水缸上,扒在围墙上朝里面瞅去,那刑部大堂中所发生的事情,便都一览无余。
而皇上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个绝佳的位置,是因为水缸上面已经站着一个人。
一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至少在皇上看来是这样。
这个女子正是苏茗。
苏茗当然知道今天的刑部肯定会被挤得水泄不通,所以她一早前来,就勘察了整个刑部的前前后后,最终选定了这么一个绝佳的围观位置。
得天独厚,又不起眼。
她也早就瞧见了群情激愤的学子中间,挤着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贵公子,与一个苦苦支撑的老奴。
主仆二人宛如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小船。
所以,当那位有些狼狈的贵公子朝她而来的时候,苏茗很大度地朝旁边让了让,给这位贵公子腾出一块足够的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