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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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背着一只竹篓进了山，山路弯弯好像没有尽头……傍晚，新四军指挥部驻地的小山村，清溪潺潺流淌，火烧云把山林和半边天映得通红，掩映在树林中的村庄升起炊烟，收工的农民扛着锄头三三两两从田野回家。

三五成群的战士们背着枪扛着锄头回村，张部长和侯良生与几个战士走在后面。

张部长边走边捶腰：“不行了，老了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侯良生大笑：“你才比我大两岁！输了就是输了，承认吧。”

警卫员常亮笑嘻嘻地说：“我们都是干活的出身，人家张部长是知识分子，会锄地已经很了不起了！”

远处通讯员奔来：“报告！……紧、紧急情况！”

几个战士立即散开警戒。

侯良生：“说！”

“小孙医生让我报告，说老乡来求救，南溪发生传染病！三天，已经死人了！”

张部长顾不上与侯良生商量，立即下令：“通知医院马上转移，离开南溪至少三十里！”

通讯员：“是！”

“常亮，你跟去看看，叫小孙一定要注意，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千万不能病了。”侯良生补充道。

张部长皱眉道：“南溪如果情况严重，立即回来报告。最近好几处暴发传染病，咱们没药，千万不能传染开了。”

侯良生果断下令：“带一个排去！先把村子封了！”

一个战士从远处跑来，喊了一声：“报告！”侯良生和张部长齐刷刷看向他，侯良生问：“怎么了？”

“侯司令，王、王村出事了！”

侯良生眉头一皱：“慌什么？慢慢说，什么事？”

“王村，王村发现怪病！村里一共十二户人家，有四户人家染病，已经有人死了！离我们只有二十多里，怎么办？”

“先去南溪看看！我去拿相机。”张部长说着就走。

“叫卫生员立即带二排去封锁王村，所有人不许出入！也不许靠近病人！”

侯良生下完令，赶上张部长，两人纵马没入山林。

南溪是个很小的村庄，视线所及只有三五户人家掩映在树丛里，远远看见人影攒动。

走近，村外一片荒地起了几座新坟，插着白幡却无人祭奠。手电光过处，可见几个用白布遮掩口鼻的新四军战士抬着一具尸体匆匆走来。

戴着湿口罩的小孙医生跑来，拿两幅白布用水壶倒酒湿透，递给张部长和侯司令。

侯司令拿白布蒙住口鼻系好，嘟囔：“可惜了这酒。”

“这比喝了保险。小孙，什么情况？”张部长问小孙。小孙带他们走到坟坑边的尸体旁说：“先是三天前一个男孩儿死了，说是夜里睡觉时被老鼠咬了，紧接着一家五口先后发病，三天，全死了。然后是他们的邻居，还好住得比较分散，有人跑到镇上找郎中，郎中治不了带到我们医院。”

小孙边说边解开尸体的衣服查看，侯良生用电筒照着，张部长掏出莱卡相机给尸体拍照——死者脸部特写、颈部、躯干、手足、全景。

小孙：“我问过那个老郎中，他说从没见过这种病。我已经按照防疫要求对整个村庄进行了消毒。还有个怪事，刚才卫生员小石头来报告，说王村也发现了病人。两个村子隔着好几公里呢，按说不该啊……”他犹豫了一下指着死者发黑溃烂的手脚，“会不会是黑死病？”

张部长大惊：“侯司令，马上通知各部队全部对驻地进行防疫！”

“我马上安排！小孙，有什么具体要求？”

小孙为尸体扣好衣服，说：“全面大扫除，煮烫衣服被褥，不喝生水，不吃没煮熟的东西。传染源是什么还不清楚，我想宁可做彻底一些，垃圾要用生石灰覆盖再深埋，死者最好烧掉，生石灰深埋也行。封锁这两个村子，各驻地最好不许外人出入！”

侯司令看着他仔细用白酒洗手，大吼：“通讯员！（通讯员跑来）通讯排全体出动，命令各部队严查外来人员，立即封锁各自驻地，对驻地和个人彻底大扫除！垃圾要埋掉！任何人都不许喝生水吃生东西！也要求驻地的老乡这样做！附近的部队立即转移，离开不得少于三十里！告诉他们，不照做会死人！”

通讯员领命迅速去传令，侯良生和张部长上马离开，两人默默走出一里多路，张部长才开口说话：“黑死病又叫鼠疫，曾经在欧洲肆虐，基本是人死绝才算完。这瘟疫来得蹊跷，会不会是鬼子干的？”

“鬼子已经干到我们家门口了？不可能，至少不是大部队，你那边有新情报没有？”侯良生有些烦躁。

“暂时没有。根据上次情报分析，也许是鬼子谍报队，看这两天暗瞳有没有新发现。南京方面消息，汪伪政权成立后，进一步加强了对沦陷区的统治和掠夺，鬼子腾出手来要对非占领区进行扫荡、清乡，从经济和武力两方面对我们进行绞杀。还有，沦陷区已经开始推行代储券，要把老百姓手里的硬通货全榨干，我们要更难了。”

老班长忽然跑来，张部长诧异：“你怎么来了？”

“快回去，回去说。”

两人飞马回去。张部长一进屋，吴妈急忙打开发髻取出情报交给他：“有紧急情报。”见侯良生跟进来，从背篓里掏出两包纸烟和一个小口袋放到桌上，“给你们两个老烟鬼的。还有这盐，现在也越来越难买了。”她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递给张部长，“这是区里党员的党费和上缴的缴获，全是铜板和大洋。现在物价涨得厉害，纸币越来越毛了，党员们生活都很困难，这些经费，来得不容易。”

侯良生感慨地说：“谢谢！我代表全支队感谢你们！”

“说什么呢？一家人还说两家话？有你们在就有主心骨，大家都盼着你们把鬼子打出去呢。还有侦缉队那些汉奸坏得不得了，上次你们在江家湾打了一下，现在大家都恨不得你们天天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