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提出要进去坐,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敏感时刻,乔慧臣是绝对不敢跟他独处的。尤其,是在一间有床有沙发很适宜犯案的房间里。所以他首先就抛出诱铒——我们不独处,我们去外面,我们找个人多的地方你放心了吧。
果然,虽然有点犹豫,但瞄了瞄外面金灿灿的阳光,听了听鼎沸的人声车声狗叫声,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景向给了乔慧臣莫大的勇气。何况家里确实不是谈话的好地点,他终于同意地点了点头。
“……我先去换件衣服……”说完,忽然象意识到什么,顿了一下,又有点迟疑。
男人很理解他这种迟疑,于是马上又说了一句话稳定军心,“我就在这儿等你。”
虽然有点失礼,但这种时候乔慧臣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点了点头,跑进浴室洗漱一番,然后换了衣服,取过钥匙和他出去。
因为太意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心脏一直呯呯地跳着,有点不敢相信,亦有点疑惑。
为什么刑锋会找来呢?
是想解释吗?
说一时糊涂?
或者……拿钱堵他的嘴,叫他不要说出去?
知道这种事法律是管不了的。所以他应该不怕他告,而是担心会对他的名声有损吧。
那如果他真的给他支票的话,自己是要接受还是很有骨气地丢回他脸上呢?
一路上乔慧臣紧张地思索着,心中七上八下。
最初的惊骇过去之后,他也一直在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上下也很清楚地明白了刑锋的性取向,但自己这么平凡普通的人,居然也能令他有欲望……想到隐密部位那些让他羞耻得几乎想一头撞死的痕迹,再想到这些痕迹的制造过程,他就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时间尚早,茶楼餐厅这些惯常来说比较适宜摊牌的营业地点都还没有开门。两人来到了县城里最热闹繁华的广场,找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安静但又不至于偏僻到让乔慧臣心惊的角落。
大槐树下铁质镂花的长椅,坐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并没有做出刻意拉开距离躲避瘟疫一般的姿态——即使在这种时候,乔慧臣也仍然很照顾刑锋的自尊心。那种嘴上不说却用行动来表示排斥的动作,有时候比语言更伤人。如果不知道他的性取向,无心做出来或许还值得原谅,但知道之后再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那就是一种歧视了。
——虽然被他做了那种事,但可能是因为男人的外形实在太讨好了吧,一点委琐的感觉都没有,仍然是一副沉稳可靠正人君子模样。
所以,虽然觉得很丢脸,但感觉却又不是很讨厌。甚至,还有点象是怕伤害了他似的,尽可能地让自己自然一点。
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刑锋当然觉得心头稍微放松了一些。
有些人,嘴上说得很开明,理解万岁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未必能够真的接受他们。何况自己又趁着他喝醉对他做了那种事,他其实是很害怕乔慧臣排斥自己的。
现在两个人的情形就有点象老虎遇到了猎人,猎人固然胆颤心惊,但老虎心里也害怕。
“有……什么要说的,说吧。”还是乔慧臣开了头。
但男人好象并不急于摊牌,或者说他事到临头,他又有点怯场。咳了一声,蕴酿了一下情绪,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
“呃?”
也不等乔慧臣出声阻止,男人站起来就往附近的面包店走去。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以及稍嫌匆忙的脚步,乔慧臣明了于心地点了点头。毕竟这并不是一件好启齿的事情,他可能需要进行一下语言组织。正好,自己也可以趁这个时间整理一下思绪,待会儿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过了一会儿,男人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份面包和鲜奶。
“你喝有糖的还是无糖的?”
“有糖的。”
男人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就取出吸管替他插好,然后才交到他手中来。
“面包呢?有草莓和菠萝。”
“草……”才说了一个字就想到了自己身上那些,脸顿时就黑了一下。“菠萝!”
男人看了他一眼,把菠萝味的面包递给他。
大口大口地咬着面包,乔慧臣心中憋气。同时也为目前这种情形而觉得哭笑不得。自己居然可以和意图迷奸自己的犯人这么若无其事分面包喝牛奶享受早餐?脑壳坏掉了……
男人没有发现他的心理活动。
事实上,他此刻也是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