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英微微蹙眉。“如果还是吸不出来,我就得用刀把你的肚子划开!”她语气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荀亦有些后悔,不该诓骗她的,若让她知道自己被骗,且不知道要怎样闹呢!说不准真会拿刀把他的肚子划开。正想着,腹部传来柔软的触感,荀亦的神经骤然绷紧,手指猛地抓皱了桌布。他赶忙拉起李元英,耳朵通红,哑着嗓子道:“小沛!算了!”李元英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怒视他,舌尖一卷,将嘴边的口水鲜血卷进嘴巴里。“耍我很好玩是不是?”荀亦眼巴巴地看着她,不言语。明明是他在骗人,现在这副巴巴可怜的样子,反倒像是他被欺负了一样。李元英抽出腰间的匕首,对着荀亦的腹部。“这银针进到你肚子里,扎得你满是心眼,我帮你取出来好不好?”荀亦不吭声,似乎料定了李元英舍不得。李元英也的确舍不得,她气急了,将匕首狠狠掷在地上,双手掐着荀亦的脖子,恼道:“荀亦!你气死我了!”荀亦由她掐着,伸手环住她的腰身。“我不让你急一急,你便又要跟我说那些绝情的混账话。”李元英的火气还没发作起来,就被荀亦搂进怀里,脑袋埋在她的身前,紧紧抱着她。“饿不饿?我去给你下面吃好不好?”荀亦一服软,李元英心中的火气被浇灭了一半。“你······我还没给你涂完药呢!”荀亦抬头瞧着她,好看的瑞凤眼中流转着温柔的光,要命似的腻人。李元英被他看得脸红心跳,她气急败坏。“你不要瞪着眼睛气我,你身上一半的血都是当初我给你的,你要是不珍惜,现在就还我。”荀亦嗓间溢出一声迷人的闷笑,将她抱得更紧了,轻声道:“我珍惜的,小沛,我很珍惜。”李元英哼了一声,龇着小白牙。“你最好是珍惜,不然我把你的血通通吸光!”荀亦失笑。···荀亦上了药,换了衣服,去厨房给李元英煮面。前日里的一场雨,终于把闷热的天气压了下来。守军府的厨子听见厨房有动静,于是撩起帐帘进来查看。就见一国丞相正在往锅里添水,征战沙场的将军正蹲在灶膛前烧火。这一幕给他惊得够呛,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将军,丞相,您二位要想吃什么,知会我一声便是,何必亲自到厨房来?这里油污重得很。”李元英咧嘴一笑。“没你事,你去休息吧,我与相爷随便弄点东西吃。”“那怎么能行,还是让我来吧,您二位想吃什么?油爆双脆还是葱烧海参?抑或是整点清淡的下酒?九转大肠如何?”九转大肠,好一个清淡菜。李元英汗颜,最后好说歹说才将这位敬业的厨子劝回去睡觉。等她回过头,荀亦的清汤面也做好了。二人将碗端到外面的石桌上,身旁还点了一根驱蚊的香。月色明亮,将庭院照得清清楚楚。李元英埋头在碗里,吃得很香。“荀亦,你要是不入官场,必定也是个好厨子。”荀亦浅笑。“我以前确实想过开一个饭馆。只不过我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当厨子没办法承载我的欲望。”李元英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问得漫不经心。“你想要什么?”“河清海晏,时和岁丰,与你。”他的声音好似晚间清爽柔和的风,那声“与你”刮到了李元英的心头上,在浓密的夜色里,她耳朵脸颊红得厉害。···第二天一早,李元英约了魏风来打牌。仍旧是那张牌桌,还是这四个人,只是今天藏婆婆没来。李元英扔出自己手里的牌,随意问道:“藏婆婆来守军府前干的是什么营生?”魏风来低头瞧着自己的牌,语气同样漫不经心。“忘了!”梁微末道:“江湖中人,又有一身刁钻的武艺,莫不是干的杀人越货的勾当?”魏风来抬起眸子,不似平常那般俏皮明媚,带了一丝凌厉的光。她笑问:“打听这个做什么?”秦清道:“魏小姐不要误会,我们也只是随口问问。”魏风来眯起眸子。“随口问问?”她冷笑一声,直接推了面前的牌,不打了。“累了,我先回去了。”李元英站起身。“我送魏小姐。”魏风来一扫袖子,态度不善。“不必!”李元英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道:“还是送送吧!在守军府住的这段时日我觉得与魏小姐十分投缘。”魏风来不知怎的,看着李元英浅浅的笑意,心中陡增一股说不上来的压迫感。终究是上过战场,沾过鲜血的将军,李元英稍稍露出一些锋芒,寻常人就受不住。她表情僵硬地跟着李元英并肩同行。“我这身衣裳是在回凤布店刚做的。”李元英突然开口。魏风来扭头正经打量她,见月牙白的绸缎料子衬得她很清秀可人,款式利落,穿在她身上别样的英气。“衣服很好,很衬你。”李元英轻笑。“我也觉得很好,尤其是这料子,不仅便宜,还比其他店的质量好,我出于好奇曾跟掌柜打听,哪里能进得来如此好的布料?掌柜的却告诉我,他也不知道,你说这么大批量的好布料,却没有出处,是不是很奇怪?”魏风来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我只是好奇,这卖布的神秘人究竟是谁?”魏风来皮笑肉不笑,穿过圆门。“将军难道没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吗?”李元英跟上她。“有的猫不怕死。”魏风来冷冷地瞥她一眼。“还是收收你的好奇心吧!猫有九条命,你可没有。”话音刚落,李元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纸人,死鱼般的眼睛,惨白的脸,描眉涂红,诡异阴森。李元英一惊,头皮发麻,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藏婆婆咯咯笑着,从纸人身后歪出脑袋,她眼皮耷拉着,苍老的脸上堆满了笑,偏偏露四白的眼睛睁得溜圆,像个诡异的木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