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处吃不饱穿不暖,我爹娘年岁大了,”杏娘站在安母身后小声哀求,“婆母您就行行好……”
“你闭嘴!”安母厉声呵斥,“有你这一个赔钱货还不够,还要养上这么一大家子,怎么,我安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杏娘被骂的直掉眼泪,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亲家这话说的,”王陈氏舔着笑脸攀亲戚,“咱们都是一家人,王家遭了难,可不就求上门了,杏娘是我的亲闺女,哪有闺女出嫁就不管老子娘的?说出去还不叫人笑话。”
“谁爱笑话让他笑去!”安母声音陡然拔高,“我今儿就告诉你,想住进来,没门!除非……”她看向王陈氏几人鼓鼓囊囊的胸口,“每人每天十辆银子,我瞧这雪短时间也化不了,就先交十天的,统共五百两银子。”
说罢一摊手,那意思没银子甭想进门。
“五百俩银子?你怎么不去抢!”王陈氏惊声尖叫,“当初可是你要死要活娶我们杏娘的,如今敢不认我这个亲家,我就去……我就去官府衙门告你!”
“你去呀!你去告啊!”安母双手叉腰,早已没什么体面,“反正我们安家也没什么指望了,你去告了正好叫我们老两口跟文正团聚。”
说着竟是呜呜哭了起来。
“安文正自个作孽怪的了谁?我看你们安家绝后多半是老天爷看不下去!”
“你说谁绝后?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泼妇骂街一般,几乎要撕打起来。
“平白叫街坊邻里看了笑话。”花叶道,“最后安家把门一关,死活不叫人进,我瞧着最后还得……”她说着看了一眼春熹,“虽嘴上说着断绝关系,可她到底不是那般绝情的人,这冰天雪地,人要真在外头一宿,还不得冻死了。”
花叶所料不错,春熹到底没狠下心,过来求如玉想把人接去甜饮铺子里暂住。
“姑娘放心,我亲自过去看着,绝不叫他们乱碰铺子里的东西。”
“你就别过去了,那边也没个碳火。”如玉道,“叫你爹他们去住罢。”
春熹坚持过去守着,如玉叫六子套车送一程她也没让:“路不远,别麻烦六子哥了,我自个带他们走过去。”
是夜,往常都是春熹陪如玉睡在外头梢间,这夜却只剩她自己。
半梦半醒间,如玉耳边似有嘈杂喧嚣,她缓缓睁开双眼,远处天际亮光闪耀,透过窗户映进内室,仿若日出朝霞。
“天亮了吗?”如玉咕哝一句,披衣下床,刚拉开房门,迎面花叶不知何时赶了过来,“姑娘,外头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如玉眯起眼睛往亮光处瞧,哪里是什么朝霞,分明像是火光。
“走水了!,收容流民的旧学堂不知怎么就烧起来了。”
一场大火烧没了大半屋舍,让本就四处漏风的旧学堂更加残破不堪。
大火在半夜的时候烧起来,收容所的人都在睡觉,察觉起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很大了。
幸好周围有许多积雪,官差带着人用雪灭火,黎明时分才算彻底扑灭。虽没闹出人命,但不少没来得及避开的还是受了伤。
大火烧没了半边房舍,大半的物资也都葬身火海。
本来城中收容流民就举步维艰,各种物资不足,住的条件也不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如玉一大早起来便要过去,被六子拦下:“现下那边正乱,姑娘还是别过去了,公子和于大人都在,会处理好的。”
如玉缓了脚步,也怕自己过去反倒给他们添乱:“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那些受伤的人有郎中去救治了吗?”
“郎中们都在那边呢,姑娘放心。”六子问,“咱们今日还去城门口施粥吗?”
入城的百姓日渐少了,城门口不像开始那几天人满为患,而且如今收容所被烧,即便收入城中也无处安置。
“于大人有说新的流民安置点在哪里吗?”如玉问。
“怕是还没顾得上。”
如玉拧眉,外面这么冷,大家缺衣少穿,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地方安置这些流民。
“六子,你对城里熟悉,可知道还有哪处无主的空宅?”
六子拧眉沉思,片刻后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如玉想了想,吩咐一大早赶过来的春熹:“今日不去城门口了,你们在家里熬好粥,等下都给流民收容处送去。六子套车,咱们去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