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屏之隔传来的那道磁性清冽的男声却让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察觉到包厢内进来了两个人,他第一反应是颜殊黛约了客户谈生意,但那句话里包含的信息显然并非如此。
那个男人说的是:“颜殊黛,两个月过去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语气里蕴藏着数不清的哀怨与质问,是只有情人之间才会有的情绪。
尽管简戌在英国的这几年也没有降低过对江城权豪贵胄的关注,但也无法仅凭声音就将人对上号。
他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癖好,但此刻显然也不是一个出去的好时机。
颜殊黛则是一贯漫不经心的作风:“你不是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是需要我解释的?”
男人似乎是将积攒许久的郁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声嘶力竭的表面下像潜藏着无尽的委屈与哀求。
“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啊?一颗棋子吗?没了利用价值随手丢掉?这两个月来你有想起过我一次吗?我一直在等,等你跟我说那都是误会,可你连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
回应他的却只有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
颜殊黛的语气淡得捕捉不到任何一丝情绪,仿佛早就轻飘飘地揭过这一页,只有对方还在耿耿于怀。
男人轻哂了声:“所以在你心里我已经是过去式了,是吗?你明知道我那是气到极点说出来的胡话,做不得数的!”
颜殊黛冷冷地反问:“这两个月我没有联系过你,那你呢?你有主动找过我吗?你要我怎么分辨那天你说的到底是气话还是真话?假如你一直都不来找我,那我是不是要无限期地等下去?你觉得可能吗?”
空气静默了半晌,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调激动:“是因为他吗?难道你是真的打算和他——”
不知为何,简戌总觉得这个“他”指的是他自己,颜殊黛的话更是他莫名的一阵心虚。
她似乎没心情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只听见她直接道:“是。”
仅有一个字,但却如山上的寺庙敲钟那般重重地击打在简戌心上,荡着悠远的回响。
“你可以走了。”颜殊黛的声线是那样漠然,简戌甚至可以想象出她的神情,一如那天请他离开紫园时的凛冽。
紧接着他听到拳头砸在墙上的闷响,然后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就在他犹豫着要现在走出屏风后,还是将今天听到的一切埋藏在心底从此绝口不提的时候,颜殊黛带着戾气危险的嗓音传进他的耳膜——“还不出来?”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确定这是对他说的,还没来得及思考颜殊黛是怎么发现他的存在,身体已经先行做出反应。
只见颜殊黛的眉眼阴沉得可怖:“听得有意思吗?”
简戌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间连辩解都忘了,看来他这次是真的触碰到她的底线。
颜殊黛不耐地扫了他一眼:“还不滚?是要我送你出去吗?”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今天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改天我再亲自上门向你赔罪。”
简戌快速地说完这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
守在门口的费淏看到简戌从里面出来,心里先是一惊,然后疾步走向颜殊黛:“大小姐?”
颜殊黛望着门口的眼神深不见底:“查,去查简戌和这里背后老板的关系。”
进门没多久,她就敏锐地注意到屏风左侧那块玻璃窗依稀倒映出来的人影,一股戒备和怒火从她心里升起。
风入松最吸引江城名流富商的地方绝不在于清雅的景致,也不在于昂贵美味的吃食,而是他们最需要的私密性。
但今天居然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她常年包下来的私人包厢,这令颜殊黛感到后怕。
假如她刚才警惕性没那么高,那不知道要被对方听到什么去。一旦被人捏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本想直接阻止季许继续说下去,但突然间,她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那是她曾经在简戌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意识到简戌和风入松的关系绝不像明面上那么简单后,她收回了提醒季许包厢内还有第三人的心思,顺水推舟让简戌偷听到她的秘密。
仅靠受伤激起的歉疚还不够,她必须再下一剂猛药,让简戌理屈词穷,有口难辩,从而让他觉得亏欠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
假如真像她猜测的那样,简戌和风入松背后的老板关系匪浅,那她要他赔的这份礼也不会薄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