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骇异声中,只有顾襄和江朝欢相视无言。却听说书人摆了摆手,摇头叹道:
“这还远远不止!谢教主又下密令,谁能摘下一枚追杀令,便可取而代之,承袭那个叛教者的位置。”
“所以,日前这些洞主使者出谷后,各行其道。对自己实力自信一些的选择去追杀叛教者,而另一批则去屠杀正道,完成保底的任务。”
这下所有人更是大惑不解。
“追杀令也就算了,可是天下正道门派那么多,他们该去杀谁?难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杀?”
“还真是随机乱杀、不分敌我。听说早早投靠魔教的沧海派都被灭门了!”
“是啊,还有云阳阁阁主,连妻儿老小都被杀了!谢教主还大加赞扬,说那人懂得举一反三,独出心裁。”
“什么?那但凡跟武林沾亲带故的都危险了,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得提心吊胆,再也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这个谢教主不是从小在临安谢氏长大吗?怎么行事比顾云天还要恐怖?不给人留一点活路啊……”
……
一时四下群情激愤,连说书人都跟着连连哀叹,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未来。甚至有人开始怀念顾云天统领魔教的时期,至少那时,自己就算死也死个明白。
走出老远,顾襄仍不免心有余悸,“幸亏有先见之明,之前就把你我的属下都遣散了……”
身边人脸色着实有些难看,但仍一言不发。
“谢酽疯得是越来越厉害。现在他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不需要目的、无所谓理由,甚至连点骗人的名头都懒得给了。你不觉得他早已不是为了复仇,而是单纯享受权力的快感和别人的痛苦吗?”
那人依旧沉默。
“江朝欢,你还打算坐视不理?”顾襄实在忍不住猝然止步,不再给他逃避的机会,“你不杀他,那他就会杀更多无辜之人。那些人是因他而死,也是因你而死!”
……
许久,江朝欢才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眼底一片绝望。
“不对……”
“什么不对?”顾襄疑惑。
“他们没有必要还死心塌地追随谢酽……谢酽疯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也跟着疯。”
顾襄倏然一惊,没错,正常人都看得出来,魔教已经不复昔日实力。那批顶尖高手皆已叛出,而原本秩序森严的建制也在崩塌,谢酽的武功才干更不足以聚拢和掌控剩下的一盘散沙。
内忧尚未解决,谢酽又开始疯狂树敌招来外患,这样下去,就算有一个顾云天给他兜底,他自取灭亡也就是早晚的事罢了。
“还有,为何定要属下每半个月回去复命一次,想验尸体大可只专派使者运送处理,而不必浪费所有人的时间精力……”江朝欢移开目光,面色差得可怕。
为什么,顾襄霎时心胆俱寒,不禁想起半月前回幽云谷见到的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们脸上都挂着一个共同的表情--
无可奈何。
……
“你若真的杀我,他们会跟你拼命的,哈哈哈……”
谢酽的笑声又开始缭绕不散,顾襄这才明白他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
她和江朝欢相视之间,已经同时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这样,大错已然铸成,一切悔之晚矣。事情将彻底脱离他们的预计。
……
“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若实在不能动谢酽,那你至少要告诉他谢夫人之死的真相吧。”顾襄勉强提出建议。
“太迟了。”江朝欢却缓缓摇头,“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何况谢夫人虽非我亲手所杀,却实是因我而死,我本就难辞其咎。”
“那怎么能一样?谢家哪个人真是你杀的?你不会还以为让谢酽恨你一个,就可以避免牵连旁人吧。”
顾襄实在太了解他的“自以为是”了,所以即便此刻气得心脏疼,也要竭力把他说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