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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是因为做了外门弟子,算是正式踏上修行大道,要清心克欲。更何况凡间食物,浊气重,不利于修行。所以,我就生生忍到现在。”袁招招的语气中,大有佩服自己忍功了得的意思。
“怎地你现在又能吃了?”
“因为我修为有成了呀!”说着这儿,袁招招更得意了,“筑基之后,便可将体内浊气循经脉排出体外。这样,我就能吃凡间的吃食了。”
“哦,懂了——”衣身恍然大悟,想起在秘境中时袁招招与钟石头抢小面饼卷蝎子肉的情形。
“可是,我看大叔就很少吃。”衣身忆起当日在海花岛时,苏长生光顾茶水铺子时挑三拣四的模样。
“大师兄?他可跟我们不一样!”袁招招冲着终于忙活完的钟石头呶了呶嘴,意指“我们”的范围,“于他而言,吃不吃、吃什么,都一样。他已臻金丹,就算天天啃大猪肘子,也跟餐风饮露没啥区别。我们不行!虽说可以吃凡间吃食,可吃完了还得化浊返清,万一不慎只怕还有损修为。大道难行,远胜逆水行舟。若为了一时的口腹之欲,而付出不菲的代价,我就太亏啦!”
衣身想象着清风白露般的苏长生捧着油汪汪的大猪肘子狂啃一气的场面,当即乐喷。
袁招招端起冰镇绿豆汤,汤匙舀起一块丰盈的桃胶,送入口中。桃胶软滑,甫一入口,便滑入喉间,齿颊间惟留淡淡的余香。
“唉,吃过这一顿,下次要想再吃,还不知道要到何时呢?”她伤感地叹气。
衣身无限同情地瞅着眼前芳龄一百二十周岁的美人姐姐,表示非常能理解——若非这段时间银山长老和苏长生都待在主峰,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晾他们也不敢在青炉峰上开小灶!
想到这儿,衣身有些烦恼地挠挠头——原本,她还想着找机会给大叔烘点儿梳打饼干呢!看样子,这事儿,也悬了!
袁招招等人庆幸此时的青炉峰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却不知青炉峰排一排二的两位大佬,正在主峰上坐立不安。
自打掌宗将自己关进了藏经阁第九层,整整有半个月未曾露面。
天阙宗的藏经阁共有九层。一层和二层在大讲堂附近,可供外门弟子及炼气境弟子借阅经书。三、四、五层在舍心峰。六、七层在叩命崖边那株摇摇欲坠的老松树的树顶上。第八层在主峰的缥缈云里,而第九层——呵呵,除了掌宗,没人晓得藏经阁的第九层在哪里。
有关藏经阁第九层的传说有很多,甚至就连银山长老都深信,第九层中海纳百川,无所不藏——天底下的任何秘密,都能在第九层中找到答案。
于那只雪白瓷瓶,银山长老百思不得其解。
说它是个镇器吧,他却探查不到半点儿镇器的气息,怎么看都只是一件精美绝伦的凡间之物。可说它寻常吧,它偏偏又出现在不寻常的地方。更何况,它的背后,还牵连着那不知名的邪物。
无奈之下,银山长老只得求助于掌宗。苏长生将当时情况和盘托出,只瞒下了衣身的几句话。掌宗神情严肃地沉吟片刻,留了句“且等着老夫消息”,转身不见了踪影。
整整半个月啊,银山长老和苏长生就守在主峰上,望穿秋水。而当掌宗再度露面时,只见他容颜枯槁,须发凌乱。那样子,不像是去翻故纸堆,倒像是被千年老妖精吸干了精血似的。
第二百一十章
那是比太古时代还要久远的时代。
那时候,时间是弯曲的,空间是混沌的。而就在那样遥远得连想象都无法企及的时代,爆发了一场大战。
神与魔之间的大战。
在那样遥远的时代,充斥着奇幻迷离的色彩。光怪陆离的宇宙,神秘莫测的巨灵,神与魔在时空的尽头对战厮杀。他们以星辰为流锤,脚踏劫灰,穿越亘古的幽渊,在荒凉无垠的宇宙深处,激荡出无数暴戾的烈潮。
在凡人看来,神即正义,而魔为邪恶。然而,在那个时代,神与魔并无区别。他们同样强悍,同样伟力,嘘气为风,吐息化雷,反手覆掌之间,一颗颗星辰便如烟消云散。他们是宇宙之王,而王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除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其它一切,皆为蝼蚁。
神魔大战持续了数千万年——或许更久,上亿年?然后,分出胜负。魔,终究逊了一筹。
胜者为王。神,志得意满。然而,在踌躇满志为之四顾之际,却发现竟无人鼓掌,无人欢呼!
没有欢呼的胜利,是多么寂寞啊!
神的视线落在渺小的蝼蚁身上。这些蝼蚁啊,虚弱又无能,生命短促地还来不及眨眼。可是,在这荒芜的宇宙中,除却他们,还能有谁为神而膜拜呢?
“据传说,神魔大战后,虽则战火平息,却将整个宇宙打得支离破碎。无数星辰化为灰烬,无数生命还没来得及开启灵智就遭受灭顶之灾。就算是胜利者,面对满目疮痍的宇宙,也感到了失落和寂寞。”
苏长生放下手中的蒲扇,轻轻挥了一下手掌,小灶上的火苗熄灭了。他抓了块帕子垫着,将药罐里的药汁细细滗到碗中。碗不大,熬了一个时辰,也不过滗出了二两药汁。琥珀色的药汁带着些许浑浊,散发着酸苦的气味。
他将小碗递到衣身面前,给她看了看,“只有这些,并不多。忍一忍,就能一口喝干了。”小碗被放在榻几上,拿起蒲扇又一下一下扇起来。微风带着白蒙蒙的水汽在半空中缭绕,模糊了苏长生的眉眼,也模糊了衣身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