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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选择了默默地守护,让她在他可以守护的范围内,静静地想自己的心事。
夜凉如水。
青炉峰峰高万仞,夜半的寒气自然非同一般。夜风带着低低的嘶吼,席卷着草叶窜上峰顶。风不大,可吹在身上,却如被小刀子捅过一般。
“衣身?衣身?”混沌中,一个声音在她耳边急切地大吼。
衣身神思恍惚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张焦灼的面孔。许久,她方辨认出,“哦,大叔——有事儿吗?”
苏长生紧紧盯着衣身,“你怎么了?我喊了你很久,你都没有反应。发生什么了?”
衣身疲惫地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我忽然在想,我的生母,是个怎样的人?”
“她。。。。。。是个,可爱的人。”
“可爱?”衣身有点儿糊涂——在养母和普鲁迪校长口中,生母美丽、勇敢、睿智,简直就是传说中仙子一般的人物。可仙子,是高高在上难以亲近的,无论如何,也不合适用“可爱”来形容吧?
“是的。衣身,你的生母,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啊!”
在温暖的结界里,衣身听了个故事。
苏长生的故事不算长,可在他生动跌宕的描述中,衣身仿佛亲睹了那个女子。她的面容依然是模糊的,然,衣身却似乎能看到她的神采飞扬,她的意气风发。她哈哈大笑着,她利索地拔剑,她顽皮地眨眼,她狡黠地挑眉。她依然是一个轮廓美丽的影子,却周身散发着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啊——她是这样的啊!”衣身低低地自言自语。
苏长生凝视着衣身的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被云姑姑寄予了无限期望和美好祝愿的女孩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一张小小的纸条,两句诗,十个字,却隐藏着他与她的名字。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不是吗?它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一条条无形的因果之线,连接着无数人。原本素昧平生的两个人,或许在冥冥之中早有因果,在不知不觉间,因果之线将他们越扯越近。而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被因果之线的两端系着,却永远不知。
衣身的魂伤尚未痊愈,而经历了这么一场,令她筋疲力尽,连着在床上躺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她趁着袁招招不备,偷偷溜出小屋,却被苏长生逮个正着,二话不说就扭住她,要将她“押解”回屋。
衣身自是不肯,挣扎不成又想耍赖,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叫:“你。。。。。。你们。。。。。在干吗?”
两人抬起头,便见黄仙儿圆睁着眼,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她一手拎着食盒,另一手却指着衣身,指尖抖啊抖的,泄露了她此刻心潮翻涌如激流。
“好巧啊——”衣身尴尬地咧了咧嘴,趁势想甩开苏长生的钳制,却是徒劳。苏长生漠然地只冲着黄仙儿略略一点头,“有事儿?”
黄仙儿的视线落在苏长生拉着衣身的手上,眼中都快生出锥子了。好半晌,她方恨恨地收回视线,故作镇定道:“苏师兄,你身体还好吗?你还带着伤,怎地不好生休养?若落下病根,那还了得?”
——她消息知道得晚,直至昨日才听闻苏长生从戒堂里放出来,今儿一大早便急匆匆赶来探视。哪承想,眼前这一幕险些没刺瞎她的眼!
衣身猛地瞅向一旁的苏长生,“大叔,你受伤了?”
苏长生正欲否认,哪承想黄仙儿抢先一步截住他的话,“看你说的——掌戒长老的手段,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一天三次鞭罚,谁能受得了?苏师兄才离开戒堂,必然伤势不轻。你个小丫头非但不体谅,居然还让苏师兄扶着你——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吶?”
衣身郑重其事地抚着心口,用力按了按,严肃回答道:“摸过了,我有!”
黄仙儿:。。。。。。喂,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骂你,你没听懂吗?你是不是在跟我装糊涂?
黄仙儿柳眉倒竖,就要发飙。可视线一转,落在苏长生身上,竟生生忍下了。她对苏长生有那意思,时刻谨记要在心上人面前展露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先前在秘境中时,因着一时没忍住气,在苏长生面前露了几次丑。事后,她痛定思痛,发誓再也不能重蹈覆辙。可忍字心上一把刀,黄仙儿忍得心头咻咻冒血,真是痛啊!
“衣身,衣身——”
只不过为菲菲准备早餐,衣身就在袁招招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急得她直跳脚。亏得小黑眼尖,发现了衣身的踪迹后来报讯儿,袁招招这方一路狂奔而来。
她一个急剎车,堪堪在黄仙儿身后止住脚步,“我说——你来干嘛?”
袁招招一个转身,挡在衣身面前,双手叉腰,瞪着黄仙儿,“听闻你最近风头很旺嘛——怎地有空上我们青炉峰啊?”
黄仙儿不屑地嘴巴一撇:“关你什么事儿!”
“你的风头是不关我的事儿,可上了青炉峰,就关我的事儿啦!”袁招招胸脯一挺,气势十足地俯视着黄仙儿。
黄仙儿生得娇小玲珑,个头儿足足比高挑的袁招招矮了一截。她不由后退一步,视线绕过碍眼的袁招招,转向苏长生。只见她眸光流转间,欲语还休,神情格外凄婉动人。
然而,素来温和可敬的苏师兄,此刻却跟个棒槌似的,面无表情。除了第一眼,苏长生的视线始终落在衣身头顶。
黄仙儿按着胸口几要喷薄而出的一口老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零六章
苏长生待衣身有多上心,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当然,这与苏长生不遮不掩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