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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身瞅着塞进掌心的一撮干果,圆圆的,硬硬的,细嗅,还有股怪怪的臭味,不由皱眉,“这是什么?”
“就是我兄弟信提的措措果。”
咳咳咳!你兄弟?——正在喝水的衣身险没给滕爷他哥这张老脸给呛死。
衣身将黄白色的果实送到鼻尖下,嗅个不停。带着些许酸气的臭味,令衣身怎么也无法相信,这玩意儿居然就是腌制海熊肉的重要调料!
“姑娘你可别小看这措措果。要知道,整个东土大陆上,产措措果的地方,不出这个数。”滕大爷亮出五指山,“听说,极北冰洲的白毛人,就爱吃措措果腌过的海熊肉,说够入味儿,还耐放。这可惜那地方忒远,咱们自个儿去不了,只得卖给收货的商人。我弟信里说他结识了一家大客商,人家要得急,要我赶紧送货过去,保准儿能卖个好价。”
“哎呦喂,那您这路上得花不少时间吧?”
“可不是!只这出山的路,就得走好几天吶!所以啊,姑娘,亏得你送信来,不然,真得耽误大事儿。好几百两银子呢?”
“要送多少货啊?”衣身瞅着那张明显比滕爷苍老几十岁的脸,心下一软,思忖着要不要帮一把。
“有个三千来斤。”
“咕咚”——衣身咽口唾沫,吓得不敢吱声了。
正聊着,滕娘——啊不,滕大婶抬着小炕桌进屋,招呼衣身:“姑娘,来,吃点儿热乎的。”
她摆好炕桌,不由分说,便将衣身扯到炕前,“来,上炕!烦劳姑娘大冷天地跑这一趟远路。你可不晓得,你滕大爷这些日子正着急上火吶!咱家攒了一冬天的措措果,可费老大劲儿了。可眼看着要开春,等到雪化了还卖不掉,这措措果就要生虫啦!亏得姑娘送了信来,不然你滕大爷非急得觉都睡不着!”
滕大婶一张嘴巴拉巴拉,甭提多热情啦!她一边往衣身手里塞筷子,一边还直叨叨:“你瞅瞅,这大冷天的,姑娘你也不穿厚点儿!小脸冻得惨白吶!你先喝口热汤,暖和暖和!我去给你寻件大袄去!你可别嫌弃是旧的!小姑娘家家的,身子骨忒单薄,挨了冻,将来要造下病的!唉,瞅着真让人心疼!”
她当衣身是寻常邮差,又寻思着小姑娘必然穷苦,不然大冷天地能跑这趟苦差事?
衣身双手一捂脸——可不!冰冰凉!
可她也没法儿啊!她从善如流,听了苏长生的话,将魔法袍收起来,换作东土大陆的打扮。为了行走方便,她套了一声青底小碎黄花的长袄棉裤,头发编作一左一右两条小辫,显得又精神又利落,一点也不寒碜。然,扫帚一上天,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啦!为了避人视线,她往云上飞,哎呦喂,可冷得够呛。没套自带保温功能的魔法袍,这身棉衣挡不住天上的寒气,冻得她直流鼻涕。加上今儿不顺,跑了好几次回头路,就更惨了。
也难怪滕大婶瞅着她那张冻僵的小白脸怜惜不已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烩杂菌,酸菜炖冻豆腐,就着红薯粥,衣身一口气吃了两块玉米面饼。衣身肚里暖洋洋的,而耳畔,滕大婶的絮叨也一直没停过。
这份絮叨,令衣身想起了默克嬷嬷。多么像啊!就连滕大婶脸上的皱纹,也跟默克嬷嬷一样多!暖意,在她心底翻涌。
吃饱了,衣身也想明白了。把三千多斤措措果带去明光港,她有这心也没那力!不过,她另有办法。
两刻钟后,她背着半包措措果离开滕家,而滕大爷则对照衣身留下的地图,调整运货路线。出山后,货物将不走陆路,而是换作水路。这样,货物可以借河道直达明光港,无需在陆路上辗转曲折。水路之行虽耗时略长,可衣身送信脚程快,节省了六天。如此,算下来,总耗时还更短了呢!
守在明光港的滕爷将衣身带去的措措果展示给李府管事,实物为证,可当场拍板,并确定仓位。这样,他就不必惴惴不安地等到大批货物送到后才能与李府管事洽谈。
而事实情况,比衣身预估得更好。李府管事验过措措果样品后,当场就与滕爷白纸黑字签了合约,承诺会在“雪云号”上预留足够的仓位空间。随后又道,倘若明年的措措果还是这等品质,他会直接收购措措果。
哎呦喂,可把滕爷给激动坏了,险没喷出个大鼻涕泡!
宝萃楼里。
滕爷无论如何要加钱——一百文?不不不,二百文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感激!他一咬牙,掏出三百文,忍着肉疼,双手递给衣身。
“小仙子,失礼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姓肖的晓得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赶紧赔礼。
衣身不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小仙子该不会发作他吧?却不料片刻后,衣身对滕爷展颜一笑,“你这个朋友不错,值得交!”
——乔纳森也是这德性,好像她毫无自保能力似的,啥事儿都要替她出头。唉,不知道那小子长高了没有?鼻梁上的雀斑是不是更多啦?
“啊?!”肖爷愣了,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尴尬地喃喃道:“您。。。。。。您。。。。。。我。。。。。我。。。。。。”
“只一样不好!”衣身唇角一勾,斜睨着肖爷,“你别动不动就问‘你家大人呢’?你猜猜看,这沧海桑田,我见过几回啦?”
说罢,她哈哈大笑,将一大一小两只钱袋塞进背包——大的是将一片金叶子卖给宝萃楼的收入,小的是送信的报酬,然后笑眯眯地一拱手,“就此作别!有缘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