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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肖爷的脸色又红又白,神情僵硬。而一旁的滕爷不明所以地小声问:“小仙子啥意思啊?为啥要让你猜她。。。。。。啊?”他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捂上嘴。
肖爷一声不吭,心里却吓得直哆嗦:我的妈呀呀呀呀呀——
这一刻,两人齐齐忘记先前衣身还管他们叫“大叔”呢!
戏弄了肖爷的衣身心情大好,转手就将三百文花了个精光,捎带着菲菲吃得直打嗝,只得赖在衣身肚皮上边晒太阳边消食。
衣身歪靠在客栈窗台上,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她叼着最后半根从菲菲嘴里抢来的卤鸡腿,翘着二郎腿,心满意足地摸了摸瘪瘪的小荷包。
顶风冒雪地送信的确辛苦,可大手大脚地花钱,委实痛快得紧!衣身就是这么个性子——抠搜起来时,恨不能一个子儿掰八瓣,还得伸手接着掰下来的钱渣渣。可在吃吃喝喝上,却从不委屈自己。顶多,事后懊恼半刻钟,再然后,该啥样儿还是啥样儿!
最近,她学会了一句俚语——“钱是王八蛋,花光咱就赚!”哎呦喂,她可太喜欢这句话啦!
窗外,行人匆匆。头顶,阳光漫漫。衣身懒洋洋地东看西看,享受着午后的惬意。
忽然,衣身的视线落在楼下街对面的一隅。
那是个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左右两侧矮屋的房檐交错重迭,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那里,阴暗幽昧,仿佛被光明遗弃的荒绝之地。
然而,在黑暗与阳光的分界线上,却露出两只脚。
两只后跟高高翘起的脚。
很显然,那是人的脚后跟。黑色的布鞋、白色的棉袜,就如同它所在的地点一般,黑白分明。
肚皮上的菲菲睡了一觉。翻个身,再接着睡。而那双脚后跟,却始终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翘着,如石雕般。
衣身盯了多久脚后跟,这双脚后跟就翘了多久。
或许是盯得太久,又或许是光线刺激的缘故,衣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再睁眼时,却发现那双脚后跟不见了!
她不由抬起手,抻长脖颈向外探去。
那个角落,依旧是阴暗幽昧,似乎从来不曾有任何变化。而那双脚后跟,只是衣身的幻觉吗?
不不不——绝不可能!衣身偷偷捏紧拳头——她突然对那双骤现消失的脚后跟生出了兴趣。
日头渐渐西斜,空气中渐渐泛出寒意。细小的冰晶在半空中凝结,落在屋顶上,落在窗台上,落在来来往往行人头肩上。
夜幕微暗时,客栈的屋檐上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雪。
衣身深吸一口气。寒冽的空气中带着港口特有的咸腥味,刺激得衣身连打好几个喷嚏。她拽了拽身上的碎花棉袄,发愁地叹口气——花钱花得太痛快,三百文悉数祭了五脏庙,这下没钱买厚棉衣了,可咋整?难不成真要动用那袋碎银子?
依着她丰富的生活经验,整钱一旦兑零,绝对能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花个精光。她已经能想象到那袋碎银子换成铜板后的情形,不由心痛地直抽抽。
怎么?再去找活计呗!衣身认命地长叹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楼下走。
还没出客栈门,一张熟面孔挡在面前。
“小仙子?”对面的人惊喜地叫道,随即又捂住嘴巴,跟做贼似的往两边瞟了几眼,压低声音道:“给姑娘见礼了。”
“你——来找我的?”衣身打量着对面,心里有点紧张——该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要索回那三百文吧?她可花得一文不剩了诶!哎哎哎,我说你也太精明了吧?躲在旮旯角里的小客栈,居然也能给你寻着?
“正是!在下有事相求,还请姑娘相助!”对面之人深深一揖,原本冻得青青白白的脸,不知是激动还是被客栈的热气烘着的缘故,两颊泛出异样的潮红来。
“肖波?”衣身望着手中的信。
“正是在下胞弟。”坐在对面的肖爷——大号肖平,紧张地屈拳入袖,指尖偷偷挠着掌心。
肖平是本地人。父母早亡。早年间,兄弟俩靠在码头上做搬货力工为生,日子过得委实艰难。一日,港口突起大风,掀翻了许多船。弟弟肖波不顾腊月时节天寒水冷跳入海中,救了好几人,还打捞出数箱货物。因着这缘故,肖平得了一笔不费的赏钱,却因着腿脚膝盖关节受寒而自此作下风湿病。
兄弟俩靠着赏钱盘下一处小小的货栈,日子渐有起色。然,肖波的关节寒症却越来越严重,甚至难以行走。
为了给弟弟治病,肖平没少花心思,寻医问药,终年不断,却并无起色。直至某日,一位过路的老郎中告诉他一个土方子——将受寒的双腿埋入热沙中,以热敷方式拔除寒气,或可有效。
肖平挖来海沙,洗净后,用炭火烘得又干又热,将弟弟埋入其中。几次下来,兄弟俩惊喜地发现确有效果。肖平大喜过望,肖波却不忍兄长为此操劳甚至耽误生意。不久后,他提出独自搬去西州——对,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漠北之州。
最近,肖平得了一块来自南婆州的火蜥皮,据说对关节寒症颇有效用。前阵子,他还在寻思怎么送到弟弟手上——这东西,说贵不贵,可要说不贵,于患有关节寒症的人而言,却很难得。四海邮行不是不可以寄,可万一丢了呢?就算事后赔钱,可他到哪儿再寻一块火蜥皮呢?可巧,结识了衣身小仙子,他便生了想法。
肖平想请衣身帮忙送火蜥皮,报酬很是不低。这其中,未尝没有借机攀附的念头。不过,衣身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