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属于灵巧有余力量不足的体格。此刻,她如猴儿般倒悬着,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所幸一层层楼阶之间有缝隙,她方能借此吃力地上移。
楼阶很长,衣身爬得很辛苦。
尽管十指被纱布包裹着,可指甲依然劈裂,剧痛之下,衣身满头大汗,眼前一阵阵发黑。酸痛欲断的关节似乎已经坚持到了最后一刻,随时都有可能下坠。
下方,仓库里那些层层迭迭的纸箱已经小如积木。光亮被抛在身下,却依然固执地想要送衣身最后一程。脑后的光线将衣身的影子投射在面前的楼梯上。她看着自己的影子,如观鬼魅。
她在黑暗中倒悬着攀爬。
她不知道自己攀爬了多久。身后的光亮越来越小,越来越暗。然,尽管微小如豆,却对衣身有着无尽的诱惑,诱惑着她——只消松开手,就可以回归光亮中,而不必在黑暗中艰难攀行。只是,每每在想要绝望地松开手时,心底有个声音响起:再坚持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很快就要到达顶点了!很快——很快——
于是,在一次次“很快”的接续下,衣身终于爬到了楼梯的尽头。
她用尽全身力气纵身一跃,翻身跃上楼梯。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衣身摸索着袖袋,抽出魔法杖。她正要吟唱光明魔法咒语,忽然,眼前光芒大放。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光亮刺得生痛,她忍不住抬手遮挡。却见一只手自光亮中向自己伸来,五指张开。
没有任何犹豫,不做任何迟疑,衣身一把抓住那只手。
衣身觉得自己就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猫。所不同的,是这笼子是个水球。而此刻的自己,正趴在水球里,紧张地观望着远处的战场。
那是无人的战场。
然,从剧烈翻涌的水浪,从此起彼伏的漩涡,从海底如火山爆发般喷薄的黑气,不难想象海面之上的战斗是何等激烈。
衣身高仰着头,双眼瞪得溜圆,企图尽可能地看清。只是视线被搅得浑浊的海水遮挡住,除了一大片一大片深浅变幻的阴影,什么也看不到。
一簇飘摇的水草晃晃悠悠地转到水球前方,挡在衣身眼前。
“喂!走开啦!”衣身扯着嗓子大喊。
水草如抻长了身体的蛇,探头探脑地向前张望,丝毫不理会衣身的愤怒。又一簇水草飘过来,在水球一侧绕来绕去,颇有挑衅的意味。
衣身恼怒起来,却又不敢用力去拍水球,气得直哼哼。
忽然,水面上激浪翻滚,余波甚至传到了远远观望的衣身这里。水草们被激浪冲得疯狂摇摆,水球也晃荡不已,仿佛就要从水草的围绕中脱离而出。
一道强光闪过,水面被劈开,一个身影跃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