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如柱如焰的黑气被一道道寒意凛冽的剑光斩得细碎,雪花如冰晶般盘旋着缓缓落下。落下之处,黑气渐渐湮灭。遥远的海底,隐隐传来不甘的嘶吼。只是,这嘶吼逐渐虚弱,继而远去。
激浪渐消,海水缓缓平息下来。
那身影踩着水,如极轻灵的鱼儿,分波而来。
“你怎会在这里?”苏长生瞅着被一大簇水草团团围住的水球,皱眉道。
难怪他找来找去找不到!竟躲在这里!
隔着水球,衣身听不到苏长生的声音,却从他的表情和口型上猜出了一二。她不由怒道:“不是你把我放在这里的吗?啊——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随手一丢,是不是!”
她生气地攥紧拳头,低吼道:“喂!你有没有责任心啊?你知不知道随手一丢很危险哒?万一水球破了呢?万一这里有条鲨鱼呢?喂——拜托你做事靠谱一点可不可以?”
衣身越吼越生气。只可惜,苏长生同样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不过,衣身愤懑的态度却表露地一览无遗。于是,两个人,隔着水球,大眼瞪小眼。
跃出水面的同时,水球“咔啦”裂开。纵衣身躲闪得快,也不免打湿了黑袍,气得她直跺脚。
“别动!”耳边传来冷喝,衣身手腕一紧,已被苏长生一把抓住。
衣身顿时乖巧了——现下,他们正并排悬浮在半空中。所不同的是,苏长生依仗着修为,御风而立。而衣身却不知何时丢了飞天扫帚,只能凭借着苏长生的一抓之力缀在他身侧。
海面上,那艘鬼船正如一滩融化的冰水,飞快地缩小、消散。
水波荡漾,浪花轻涌。远处,“飞鸢号”随着波浪晃晃悠悠,在猎猎风声中渐渐远去。头顶,月如银盘,明亮澄澈,清清楚楚地倒映在海面上。涟漪泛起,顿化碎银。
苏长生的视线在海面上来回逡巡。
忽然,他一抬手,五指微张,凌空一抓。便听得“哗啦”一声,海中有什么东西一窜而出。
“我的扫帚!”衣身激动得大叫,一把抓住扫帚,飞快地翻身跨上,俯身在扫把杆上重重一亲,“啪”,又响又脆。
苏长生手中一空。他展开掌心,垂眸望去——数道粗细不一的鲜红血痕。身旁,衣身双手紧紧握着扫帚,一副“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儿”的爱怜样,而裹着十指的肮脏纱布,早已被鲜血渗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海面上。
波光潋滟,银辉如万里素练。
海浪轻轻地拍击着船舷,“哗哗”声中,飞鸢号微微荡漾。船长压低声音的呼喊,水手掐着嗓子的吆喝,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可爱。
是啊,谁能想得到——就在前一刻,飞鸢号距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