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你太混蛋了!你不是人!」我原以为他只是调皮捣蛋,没想到他心肠这么歹毒,他的行为已经超越了恶作剧的底线,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谋杀!
小丑充气船慢慢漂远,唐泽对其他人说:「先别找了,暴雨马上又要来了!」
「唐泽,你等着!等我出去了,绝对要给你好看!」我奋力游到门边,用力拉了拉门,但拉不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门后的下方。由于水质浑浊再加上光线昏暗,也看不清是什么。于是我前后晃着门,借着水的浮力,那东西被卡住的部位终于松开了,一团肉色的东西慢慢浮上水面,横档在门前。
竟然是一具尸体!
乌云一截一截地压了下来,狂风挟裹着雨珠砸在房顶上,嘭嘭乱响,整个世界沦陷在狂风骤雨中。我与门口的那具尸体对峙着,他只穿了一条印着花花绿绿图案的四角内裤,头朝下趴在水面上,他顺水起起伏伏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前额的部位血淋淋、烂兮兮的,也许是在睡梦中被倒塌的房屋砸死了,然后尸体顺水漂到这里。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若这样的暴雨再下一夜,水就会涨到屋顶,我只有死路一条。
「大哥,对不起啊,请你让让路,等我出去了一定给你多烧点纸钱!」我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然后闭上眼睛拨开那具尸体,拼命向外游去。
谁知我刚游出门口一步,就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该死!原本耸立在教学楼楼顶上那块巨大的牌匾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挡在门口。牌匾是厚重的金属质地,推不动也挪不走。
那块牌匾上原本印着「第二教学楼」几个字,此刻,暗红色的「二」字正好对着门口,就像一头怪兽的两片血唇,将我心中的希望吞噬殆尽。
忽然,有人拍了拍了我的后背。
我慌忙转身,只见刚才那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翻了过来,此刻,他正仰着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脸,顺着水的波动,一下一下地轻轻撞击着我。
「啊——」我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绝望,无助,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捏住了翅膀的蝴蝶,只能胡乱挥舞着触足,无论怎样也无法挣脱命运的拨弄。
「来——来啊——来——」有个声音从黑暗深处飘来。
我拼命地逃,想远离那个声音。忽而,水底伸出一双墨绿色手,强壮的手指深深刺入我的小腿,攥住我腿肚上的肌肉,用力向下拉拽。
我一点一点地被那双手拽入水底,纵然看到水面上人影晃动,但却不能发出声音求救。
「咳咳咳!」我猛然甩甩头,挣脱梦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小腿处的绞痛仍在持续,我拍打着水面向下看了看,对自己说:「不是水鬼,是腿抽筋,不是鬼,没有鬼……」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身体保持仰浮,用手抓住脚趾向身体方向用力拉扯,疼痛终于慢慢得到缓解。
暴雨仍在持续,水位已经涨到了肩部。
我将身上的桌板卸下来,然后再找来一张同样大小的,上下叠交,用那两根鞋带将它们绑在一起,这样一来,我便勉强可以离开水面,坐在上面休息片刻。
那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漂到了窗边,起起伏伏地撞击着米字型铁条,仿佛在寻找出去的路。
我怕他,可正因为怕他,才更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以便随时随刻和他保持最远的距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然深夜,雨停了,但夜空仍不明朗。水位又长了一大截,实验室的门已经被彻底淹没,我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坐着了,只能弓着腰爬在桌面上。
周围太暗,我不知道那具尸体漂到了哪里,也许还在窗边,或者门侧,或者就在我旁边、我身后……。
「你饿吗?」黑暗中飘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我扯着干疼的嗓子不停地唱着,企图用歌声压过那个可怕的声音。
「别唱了好吗?」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我捂住耳朵继续唱。
「你还真会选歌。」那声音直接扎入我的脑海里,歌声不但没有驱赶走恐惧,反而让我更加害怕。
好吧,我不唱了,我骂人,骂唐泽!骂他心狠手辣,骂他冷漠无情,骂他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骂他背信弃义不念旧情!后来骂得没词儿了,我又开始极尽一切恶毒的语言诅咒他,咒不得好死,就算死了也要下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说起来,我与唐泽之间还曾经有过一段臭味相投的美好时光。那时我们天天厮混在一起,一起捉弄女生,一起欺负小孩,放学后一起去游戏厅打僵尸,然后第二天因没写完作业而一起被被骂。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开心的,就算一起被罚站也能嬉皮笑脸地冲围观的同学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