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就被激怒了。虽然我一向认为老师是弱智生物,就凭他们只靠分数认人、但是对我的人生却毫无贡献这点。但是念书那么些年来,我保证好自己的分数高高在上,就避免了这类傻瓜的一些骚扰。
但是她居然这样擅自把别人放在一个卑劣、猥琐的位置上评判,就因为她那可笑的敏感的独占欲。我忍了忍,没发作,淡淡地说:「老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靠在椅子背上冷笑了一声。
事实上一个人要是没把怒气爆发出来,要比随时随地爆发更加可怕。从她鼻子里哼出那声冷笑开始,我就决定接受这个女人的挑衅。
——叶安逸你知道吗,我要接受她的挑衅。
叶安逸突然睁开眼睛。
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身边是老式的衣柜。
有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她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她今天忘记和付家敏视频了,微信上有付家敏的未接电话。
她不想打回去。
真是太奇怪了,麻醉医生给她上麻醉,应该没有那么长的时间给张柳岸说这么多话。就好像是他在为她切开伤口,接好骨头,缝合伤口的时候,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讲述这个故事。
他说他年少时候见过一个叫玫瑰的女孩子,然后那个女孩子被母亲控制着,成长得非常压抑。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打开白欣容的日记本,看到里面的日记。
「8月2日,爸爸来看我了。爸爸果然不喜欢我。我妈妈说过,爸爸和她离婚,就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子。我妈妈说,如果她不要我,世界上就没有人要我了。我连屎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叶安逸狠狠合上了日记本。
——一个打压自己女儿的母亲。
其实在医院就看出来了,白欣容父亲对女儿的死亡是愤怒的,心痛的,那种痛苦是无法掩盖的,他对白欣容的母亲才是非常明显的嫌恶。
白欣容的父亲不可能嫌弃自己的女儿,他真正嫌弃的是自己的前妻。白欣容母亲说他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而要和她离婚,完全是推脱自己的责任。
婚姻失败的原因,她不想面对,所以女儿会是一个很好的背锅侠。
这种故事太熟悉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叶安逸心绪烦乱,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差不多是高中下晚自习的时间。她换了球鞋,戴了个棒球帽,悄悄下楼,准备出去逛一下。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她没有拄拐杖。虽然腿受伤了,现在恢复得不错,慢慢地走路,除了有点疼痛,表面看不出和平常人有什么区别。
德信高中是走读制为主的学校,下了晚自习的时间,才是高中生们短暂的夜生活时间。
学校后面就有专门吃夜宵的大排档,炒河粉、螺蛳粉、烧烤……应有尽有。
高中生也吃不起太贵的夜宵,一般就三三两两,点个炒粉,或者点个凉粉,坐着一边吃一边聊天。叶安逸远远看着他们,虽然穿着校服,但其实身材发育都已经快接近成年人了。
这时候她感觉到有人似乎在看她。
回头看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躲在一边的柱子后瞪着她,示意她快离开,很年轻,烫着小卷发,短发齐耳。那满头小卷发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洗吹造型,变得有点软塌塌的。
叶安逸觉得奇怪,但还是慢慢走过去,那个女子就很快地朝前面低头走,偶尔回头,好像在等她跟过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个夜宵大排档,来到一个篮球场附近,球场上有打球的中年大叔,前面不远是派出所的值班岗亭,她才好像呼了口气,回头瞪着叶安逸。
「你是北京来的转校生对吧?晚上不要随便跑出来!很危险的!你们班不是有个男生已经被打了吗?」她严厉地说。
叶安逸借着灯光看见这个人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自己外表看起来显小而已,她甚至可以看见对方脸上的雀斑。
「你前面的男生已经被打了,这不是开玩笑的。」年轻女子严厉地说。
「你是谁?」叶安逸问。
她死死盯着叶安逸:「你不认识我?」
「难道你认识我吗?」叶安逸摊手。
「你是叶真路,北京来的插班生,没错吧?」女子说,「我是陶桃老师,你应该认识我吧?」
叶安逸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没听说过你。」
陶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好吧,你来的时间短,还没有听说过我也正常。你呀,别怪我多管闲事,请你回家去,这附近很多小混混。」
「为什么我会有危险呢?」叶安逸指了指远处的派出所,「有警察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