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压缩袋里的棉花被解开束缚,嘭地一下炸开,氧气,感觉,自由统统回到她的身上,她甚至感觉比之前更为轻松,她的身体好像能随着水流飘荡。
不,不是她的身体,是它的触手。
她不需要额外的聆听,触手的声音自然地在她脑海里响起,似是怕她惊慌,触手解释:“我在和你分享我的所得。”
分享他的呼吸,分享他产生的想法,分享他向她开放的感觉。
“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触手声音平和,很难让人想象到,他在这样与卿岱“沟通”时,另一部分的他还在和外面的怪物们厮杀,除此以外,他还在忍受卿岱戴的鳞片的腐蚀。
这些痛楚,他都没有向卿岱开放,她感觉不到。
但他感觉到的不仅是疼痛,甚至更强烈的感觉是快感,是来自抱着她的触手传递进来的兴奋战栗。
对他的触手来说,五感的界限很模糊。
比如她身上的香味,不仅会给他的嗅觉带来刺激,还有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通感作用在其他感觉器官上。
更糟糕的是,他的触手对
忆樺
她格外敏感。
无形的香味,对他的触觉像是有形的毒药,能流淌,能渗透,能浸没他的所有神经。
实质的触碰就更为折磨,没有人能想象到他用触手缠绕她全身时的感受。
只有怪物能体会得了,能承受得了那样的刺激。
所以,无人能够定义他从她身上得到的究竟是欢愉还是痛苦。
这部分感觉,触手也不想让她感受到。
然而,他还是没能做到,在受到致命一击的瞬间,他将控制力全部用于封闭痛苦,不波及到她,另一部分被压抑的快感没了约束,如大坝决堤向她倾倒,来不及得到她的反应,他抱着她的触手被斩断,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深海。
在包裹她的触手失去活力的前一秒,卿岱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强烈到了极点,也扭曲到了极点的感觉,它们像无数只电鳗从她全身游弋而过,她的血液流速,心跳,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没有时间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甩进大海深处。
卿岱没办法呼吸,意识变得模糊,隐隐感觉有人抱住她,掐着她的下颌,让她张开嘴,为她渡气。
她吞下去的气息逐渐染上血腥味,卿岱睁开眼,看到的是似乎只会出现在幻象里的绮丽鱼尾。
鱼尾很长很大,尾端飘逸,像梦境的具象,本来应该是柔软空灵的,却杀气腾腾地缠住她的双腿。
情浴如果有味道,一定是此刻融合进血腥里的那道香气,浓烈缠人,释放着香气的“人”一边为她提供维持生命的氧气,一边又想掠夺走她的一切。
卿岱接受着他的喂养,同时也在回应他,像给火炉添加木柴一样,一次只添一点点,只烧起一簇火星。
人鱼怪物察觉到了她在做什么,抬起她的下颌,贴着她的嘴角笑了一下。
他刚知道变成人鱼还有发晴期这么一说,这个时期的他应该很难保持理智,所以才会明明发现她想做什么,还如此清醒地意乱神迷着。
他没说什么,继续吻她,并放松身体,在她的引诱下打开肋下的鳞片,她的手指果然马上就钻了进去,按住他暴露在外的命门。
他却还不停下来,在被她扼制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里,更加缠绵,激烈地索取。
卿岱和这只人鱼互相消耗着生命和浴念,向更深的海域堕落。
直到失去意识,也不知道胜负,卿岱是被疼醒的,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还被人吻着,这人也有条长长的尾巴,也死命地缠着她。
不过,他的尾巴不是鱼尾,而且是黑色,鳞片和已经不在她脖子上的护身符很像。
而且,他们不在水底了,而是在岸边的一块礁石上,她的脚垂在海水里,应该是海水,望不到边界的血色让卿岱有些迟疑。
他拢过她的小腿,把她整个放在礁石上面,大手从她的颈后往下抚,将她压倒,手垫着她的后背,恐怖的竖瞳锁定她:“他们还碰你哪里了?”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息,和天亮就会与她举行仪式的丈夫重合在一起。
风吹在被水打湿的皮肤上,沁骨得冷。
他没再向她索要口头上的回答,转而自己去拼凑答案,再抹去答案——他用长尾固定着她,用唇吻掉她身上的海水和鲜血。
“雍衍……是你吗?”卿岱抓紧他的尾巴,指尖慢慢抚过半圆形的鳞片。
他回到她脸边,亲亲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得不真实:“宝宝,你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