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没打算兴文字狱之类,更不想着学秦始皇来个焚书坑儒,但是也不会任由这些人骂自己不是,书生误国,知道个屁?没多久,事情查清楚了,毕竟这张伯麟也不是什么硬汉子,只是个有些执拗的书生罢了,对于朝廷的审问,他直言不讳。朝廷兵强马壮,为什么不北伐故土?为什么不将先帝的尸骨接回来?先帝都死了,皇帝和满朝文武装聋作哑,这难道是朝廷应该做的吗?面对家仇国恨,难道就这样视而不见跟金人和平相处吗?他说的有道理也没道理,北伐用兵跟金人开战,不是简单的事情,也不是说打就打,不过,作为一个书生,这样说也不能说他错了,毕竟你跟他讲整体局势、经济,他根本就不懂。紧接着,皇城司的奏报也呈上来了,比之审问的更清楚。张伯麟就是个性子直的傻子,他心中对此事有怨气,完全是那白锷不断蛊惑的。白锷不时对他提及,在北地的时候一众皇室宗亲有多苦,有多惨,被侮辱成什么样,先帝赵佶死的有多憋屈、有多无辜。激愤之下,张伯麟那天又吃多了酒,就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朝廷不争气,便是写了这样一番话出来。至于白锷这样做的缘由,倒是并不清楚,哪怕锦衣卫用刑,他也只是咬死了,自己感怀一众宗亲在北地之艰难,而且先帝、太后尽皆魂归九泉,却只能分割南北两地,这万里之遥,让夫妻死后都不得相见。整日悲痛之下,方才对别人说一说这些事儿。不过,很快皇城司就查到,白锷的一名仆从曾前往宗阳宫拜谒过赵桓。此事基本上也清除了,赵桓有搅风搅雨的意思,白锷在北地定然与赵桓熟识,也许白锷却是有对自己主子太后的痛心和悲愤,这才对朝廷以及赵构有些不满,于是发生了这种事儿。面对张浚、王元的禀告,赵构说到,“他们虽有诋毁孤以及朝堂之言,可终究也是孤不能尽为子之孝,便略作惩治便是了。”“那便流吉阳军或者万安军吧!”高柄说到。张浚嘴角一抽,好家伙,你直接弄死这俩不痛快么?这俩地儿在哪儿?大宋南天门,最南边儿的琼州(海南岛)得最南端,稍微往南迈一步就直接出国了。而且,现在这琼州可比不得后世,这里瘴气、沼泽众多,大多都是未开化之地,也只是在一些紧要之地有兵丁驻扎,其他的地方百姓极为稀少,将这俩送过去跟送死也没什么区别。微微摇头,“算了,流广州龙穴洲(珠江口附近)一带盐场三年吧!”众人齐声说到,“陛下仁慈!”虽说广州一带也是边野之地,可终究比琼州好多了,哪怕盐场要累一些,可是坚持三年也大概率能活着回来。“另外,张伯麟所言,虽有不实,可也终究是朕考虑不周,因此,孤打算遣使往北地,将先帝尸骸带回来,与母后合葬,尔等以为如何?”“陛下之仁孝,感天动地!”“那尔等以为该遣何人为使臣呢?”众人想了想,便是提了几个名字,大多都是礼部之人,不过高柄眼珠一转,“陛下,臣以为遣礼部前往并不妥当,先帝灵柩还朝,这是何等大事,而且若是去的人身份不够,金人也未必会允许,臣以为,至少应该是顶尖重臣前往方可。”赵构微微皱眉,现在朝堂的几个重臣,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他安排的,这一趟显然不是好差事儿,派出去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不是自己的损失?而且,几位尚书包括张浚等人,年岁可都不小了,跑这一趟极北之地,根本毫无意义。赵构没想明白,张浚几个却是想明白了,重臣还真有合适的!“陛下,臣以为高大人所言甚是!”“而且先帝灵柩还朝,按理说便是陛下亲自前往相迎也是理所应当,可陛下需要再朝中坐镇,一去怕是要耽搁一两年时间,这自然是不妥的。”张浚郑重开口。高柄颔首,“张相所言有理,先帝乃帝王之尊,如今还朝岂可等闲视之?以臣之见,便是遣皇子皇孙前往也是理所应当。”赵构也明白了,这左右二相难得联手,是给赵桓挖坑啊,很显然,皇城司查出来的消息他们也知道个大概。“二位卿家所言甚是,孤身为先帝之子,当以孝之身往北国,迎先帝灵柩归来。”“陛下不可啊,如今朝政紧要,陛下若是去往北地,国之将乱。”“朕便是不要这万里江山,也不能让先帝孤身在北地,而且为子当行孝道,孤亲迎义不容辞!”显然,赵构也演上了。张浚两个自然是配合,“陛下,可按照身份来说,您乃是天子,自然尊贵,但是迎接先帝灵柩……这个,恕臣无状,臣觉得,陛下的身份却还不够啊。”“啪!”赵构一拍桌子,怒声喝到,“朕乃是先帝之子,如何身份不够?”高柄见气氛也到了,当即说道,“陛下却是忘了,韩国公乃是先帝嫡长子之尊,哪怕是农家也是长子张罗此事,更何况是皇家?若是韩国公不在,陛下自是当仁不让,可韩国公在,陛下的身份就不够了。”“因此,遣韩国公北行金国,迎先帝之灵柩归来,此最为妥当!”“啊……”赵构惊呼一声,“孤却是忘了,兄长已经归来。”“你们所言不假,便是百姓之家也是长子执事,如今有兄长在,这等事情孤若是强行前往,岂不是让兄长颜面无存,多亏二位卿家点醒,孤险些错了大事!”“只是,兄长的身份前往自然是合适,可兄长刚刚北狩还朝,劳苦北行,岂不是我这个为弟的没有亲睦之心?”“陛下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韩国公在北地多年,不仅对路途熟悉,而且与金国国主也尤为熟悉,因此,韩国公北行出使,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