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朵刚把门推开,没想到正倚门坐着的那人毫无防备,竟是仰面跌倒滚进院子里来了。就见他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眼瞧见关华瞪着眼睛、手里拎着把明晃晃的长刀,吓得一缩脖子就蹿回外头去了。
关小朵一脸嫌弃地看看他们,迈过门槛就奔隔壁药铺去。众打手见状既不动手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跟着她,关华手里提刀尾随其后。
慈济堂的招牌还是老样子,门板撤了,大门却关着,也没挂任何歇业或是关张的牌子。有这些瘟神一样的打手守在门口,恐怕就算是大门敞开也不会有什么生意上门,倒是听见里头偶尔传出叮叮当当修理东西的动静,有人在屋里。
被这么一大帮人尾随,关小朵心里不由有些生气,她才走了两步就猛然转过身,怒道:“你们跟着我干嘛?!”
为首的打手又高又壮,紫红的脸庞满是络腮胡子,标准的凶神恶煞相。就见他嘿嘿一笑,瓮声瓮气道:
“少爷让跟着你,你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关小朵顿时像只炸毛的小猫:“有毛病啊!走开!”
这二十几个人哪里就听她的,呼啦一下子全围拢上来,个个都能高出她一个半头、顶她两倍宽,黑压压地把她围得像掉井里一样,头顶的天空骤然缩小,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关小朵平时虽是胆子大,但如今被这些大块头围在当中,退无可退,心里还是怯怯的。她下意识往后挪了半步,身后药铺的大门竟是突然间打开了。
关小朵一回头,就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口:高个子,宽宽的肩膀,身材结实挺拔,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大手里拎着一把铁锤。
乍看上去,他的样貌也不算是十分出众,端端正正的一张脸孔线条分明,但目光如电,阴沉着脸盯着她身后的打手,瞬间令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虽然没有说话,却传递出一股明确的信息:我不好惹,无论你们有多少人我都不怕,并且绝不会退让半分。
她感觉,他就像是一头巡视领地的狮子,目光坚定,神态威严而冷峻、不容侵犯,令人心生畏惧。
尽管他手里拿的是把锤子,然而气场却完全不输一把大砍刀:敢再上前一步,立刻捶爆你老阔。
打手们虽是人多势众,竟是被他的出现猛然镇住,身形一滞。
“别、别再跟着我了!”
关小朵趁机丢下一句就匆匆进了屋,回身赶紧将大门关上,将众人挡在门外。
那些打手虽是不会就此罢休,但也并没有打算闯进来的意思。他们仍如之前一样原地散开,懒散地或蹲或坐,盘踞地点只是从关家院门口转移到了药铺门口。
关小朵紧张地一手按着胸口,心还在砰砰直跳,却也说不出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她知道这些人只是来吓唬自己,并不会真的做什么,而且哥哥就在不远处瞧着,肯定会保护她;但当他们一下子全都围拢上来的时候,还是莫名就觉得害怕——
怕就是怕,恐惧这种东西完全不受控制。
她身边那个陌生人仍是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明显变得和蔼了许多。
关小朵抬起眼睛看他,近看时发觉他其实生得浓眉大眼,五官英挺而俊朗,细看时竟还觉得挺顺眼的?
他的眉宇间有一股正气,既不猖狂也不冷傲,带着几分温和,令人有种天然的亲近感。那种气质跟锋芒毕露又目中无人的厉景秋完全不同,同样是身材高大,站在他的身边却并不会令人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踏实可靠。
只是,此时屋里安静得略显尴尬。
关小朵盯着他瞧了好一阵:“贵姓?”
“铁寒。”
“铁……憨憨?”
刀美丽籍贯不详,小时候据说是在南边呆过一阵子,以至于现在说话还带着些南省口音,骂人蠢笨常用“憨憨儿”,虽然不是什么好词,但她人长得漂亮,话音也柔和,当地人听着并不觉得冒犯,倒觉得像撒娇一样。
关小朵也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就蹦出这个词来脱口而出,然后略显尴尬地望着那张问号脸傻笑了一下,纠正道:
“铁老板好。”
“别、别叫我老板。”铁寒有些不好意思:“就叫名字吧。”
听他说话明显不是本地人,略带点京腔?莫不是京城来的财主?瞧着年岁也不大,穿着打扮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做人如此低调,出手却如此阔绰,难道家里有矿?
他问:“你是关小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