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姑姑想了一下,然后道:“娘娘不如将安陵郡主送东西的事跟殿下提一提,看殿下是什么意思,若殿下说可以将东西收下,那娘娘便将东西收下来,以后也可以继续和安陵郡主相交,不说别的,能留下几分情谊也是好的。”
徐莺却觉得这有些并不妥当。
芳姑姑看出她的担忧,劝道:“娘娘,您如今得太子的宠爱,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很多,以后求到娘娘这里的人,娘娘不如看着殿下的意思,能交好的就交好了,留下一二分人情,这以后就是娘娘的人脉。”
徐莺明白芳姑姑的意思,世人信奉枕头风,她得太子的宠,以后想求太子办事的人,很可能就会走她的路子。这些来走她路子的人,她不用急着拒绝,先告诉了太子,若太子愿意帮且不忌讳她相交的,那她就收礼相交,若太子不愿意帮的,那就退礼拒绝。这样的想法不能说不对,但总有种她做了之后,她和太子的感情就不那么纯粹了的感觉。
芳姑姑继续悄声劝她道:“娘娘,殿下是还没登上那个大位,东宫现在也是四处受敌,各位娘娘们为了大局着想,行事都会克制,免得给太子拖了后腿。但是等殿下荣登大宝之后,大家的行事可就不会那么多的顾忌了。娘娘总要为以后打算,娘娘没有娘家依靠,无论宫内宫外,总要有几个人能相帮的。”这也不是说让她为了去害别人,而是为了别人来害她的时候,总有几个为她说话的人。
徐莺知道她说得都对,但心里总过不了那个坎,于是便道:“让我想想吧。”
芳姑姑也知道这种事,总要她自己想通才行的,便也不再多说。
在芳姑姑看来,徐选侍哪里都好,就是将太子看得太重了些,都说皇家的女人,总要冷血无情才能走到最后,徐选侍这样深情的性子,也不知道能走多远。
但转头她又一想,徐选侍对太子有情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心中无情,哪怕装得再像那也是虚情假意,太子在宫闱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难道真的就能随意被几个女人瞒骗而看不出来,只要徐才人对太子的情谊是真的,就不怕太子看不到。
徐选侍在东宫并不算多么出彩的人,但却能得太子喜欢,未必不是因为她对太子一心一意。女人只要有男人护着,就胜过别人使出千种手段。只怕到最后,这位徐选侍反而是活得最长久最好的人。
等到了晚上,太子来西院的时候,徐莺便将安陵郡主来送礼的事情说了,另外还说个芳姑姑跟她说的话,只是略过了要她利用这个跟安陵郡主相交的事。
太子听过后,跟着便道:“春王叔既然是给自己过继儿子,自然要从自己这边考虑,何况孩子过继给了春王叔,那便是春王叔的嫡长子,与桓郡王叔家的两个小公子便就只是堂兄弟关系,又哪里来的身份压过他的嫡出兄长之说。”没道理孩子都过继出去了,你还将人当成自家儿子看待。
太子继续道:“魏国公的手实在伸得太长了,这说起来不过是我们皇家的家事,便是在普通人家,他一个外姓人也不能随意伸手。”
太子转头又对徐莺道:“安陵既然说东西是送给昕儿的,那你便替昕儿留着吧,等她大一点再给她。春王叔就安陵这一个女儿,给她的东西必定都是好的。过后你再回一份礼过去,不用重了,免得安陵反而不安心。”
徐莺听他的意思,那便是愿意帮安陵郡主的了,于是便听话的点了点头。
太子又道:“安陵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人还是不错的人,你以后也可以和她多走动走动。”
徐莺再次听话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太子见她不像是高兴的模样,脸上反而有些愁意,便走过来拉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安陵,不想和她相交?”
徐莺摇了摇头,其实她对安陵郡主还是很有好感的,怎么说,她都是第一个喊她“小嫂嫂”的人啊,虽然那句小嫂嫂是故意用来气太子妃的。
徐莺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特别是对太子,她有事从来不瞒着她,心里装着事不告诉他,她总觉得不得劲,好像心里装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于是她干脆将芳姑姑跟她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跟太子说了。
太子还以为她是在为什么为难,没想到是为这件事。太子不由笑了起来,问道:“那你不想按芳姑姑说的话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徐莺道:“我总觉得,好像我这样做了,是在利用殿下,会对不起殿下对我的好一样。”
太子笑了笑,道:“芳姑姑说得不错,你确实需要几个相帮的人。”说着抱了她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道:“那这样,以后你能跟谁相交,不能跟谁相交,我帮你划出来好不好。这样你就是听我的命令去跟她们相交的,你也不用感觉是在利用我,觉得对不起我了。”
徐莺抬着头想了想,好像真的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太子只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可爱,不由又亲了下。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莺莺,无论何时都会珍惜他对她的情谊,不轻易挥霍,也不会利用他来得到什么东西,一心一意只将心用在他身上。她们总是看不满他对她的宠爱,可她们自问有没有莺莺这样纯粹待他的情谊。
有时候站得越高越难得到真心,所以他珍惜莺莺对他的心。
过了半个月之后,春王府过继的事情终于有了旨意,皇帝下了旨,春王最终还是过继了桓郡王那个妾室生的幼子。
孩子被过继了的第二天,孩子的生母就提出了自己尘缘已了,意欲出家为尼,出嫁的地方就在京郊的老姑庵。
徐莺听到消息的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位妾室,她为了自己儿子,真的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孩子以后长大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过继的,也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倘若她还留在桓郡王府,以后难免和孩子有交集,春王夫妇不肯能不顾忌她生母的身份,以后难免会和养子有了嫌隙,还不如此时脱离红尘让春王夫妇消除了这个担忧,这样便能一心一意的对待养子。
更何况,因为过继的事,桓郡王妃不可能不记恨于她,她又不能跟着儿子到春王府去,留在桓郡王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遭了桓郡王妃的毒手,出家了,说不定反而能得个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