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放落了手中鞭器。
执鞭的手心湿稠粘腻,手中,皆是鞭器顺流下还带着温热的血水。
她望着自己的手出神。她从未伤过人,她连活物都不敢伤及。
她惊恐于眼前血淋淋的人,更惊恐于自己亲手所施的暴行。
即便如此。
她并不后悔。
这是她对江家的警告。
每一鞭都是她所划的决绝。
她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以前不是,将来更不可能会是。
他压抑着剧烈的咳喘,牵动着浑身伤口的疼痛让他一阵痉挛。平息着痛楚,他无力的启唇:
“解气了吗。”
她走近泡在血水里奄奄一息的男人,腥浓涌入她的鼻腔,让她心头一颤。
一身傲骨的雄鹰,此时如折断了双翼,从云端坠落深谷,跌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这是你罪有应得,是你该受的。”
她唇齿间溢出的每一个字都刻意的裹上了一股狠劲。
江还晏想从她的言语间,她的目光中,寻出一点点,哪怕闪瞬间即逝的不忍。可她掩盖得太过于完美无瑕,寻不出分毫错漏。
同样的位置,不同的两个人。
她曾噙着泪忧心另一人的伤痛。
却寒着意对他说:你罪有应得。
江还晏咳喘不断,忽然垂首,从口中涌出鲜血,落地四溅。
不能再继续下去,他恐有性命之忧。
她意于惩戒,并不能害他丧命:
“来人!给他松绑……传医官!”
宫卫松解下江还晏捆束的绳结,他无力一倾,险些扑倒在地。
他单膝半跪,一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迫使自己挺立起身。
“还差十鞭……陛下不打了?”
他牵着虚弱的气息,抬首望向她:
“你心软了?”
“你就那么想死?!”
小满扬起满布血渍的手,本想打下的一巴掌迟迟未落,近在他脸旁。
惑人的邪眸直视着她,血丝交错,微波翻澜。
她若陷入血海之中,被他的双臂紧拥禁锢,一寸一寸拖拽沉溺。
挥袖收手之间,她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