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就道:“雍正七年冬至雍正九年秋,皇阿玛大病了一场……”
当时这事是瞒着的,可是后来还是露出露出了一些端倪。那个时候,皇阿玛病的已经到了准备后事的程度了。
弘历点头,皇阿玛登基头几年,一直在处理八王党。
他的眼神闪了闪,那时候八叔九叔十二叔,连同自己和弘时,一团乱局。最后连弘时也搭进去了。这一码子乱劲刚过去,雍正七年和八年就来了。
这也是最糟心的两年。朝廷里内忧外患,对外朝廷正对准噶尔部噶尔丹策零用兵,这是皇阿玛力排众议做的决定,可结果朝廷却屡屡失利,战前两次换将,打的很吃紧。为此,还特别组建了军机处,皇阿玛当时就是想宣示,他继承了皇祖父三征准格尔的事业,势必要将此进行到底的。可不巧的是前方吃紧,后方偏还出了问题,陕甘总督宁远将军岳钟琪报告,湘南士子受吕留良反清思想影响,四处宣扬皇阿玛传位不正,是阴谋夺位而来的。更是有人密函岳钟琪,言说岳钟琪乃是岳飞后人,为何不能继承先祖遗志。而那时岳钟琪刚接手年羹尧手中的兵权,正担心被皇阿玛猜忌,于是把这事给报上来。一旦惊动朝廷,小事瞬间成了大事,以至于流言压根就无法遏制。文人蛊惑民心,虽无大动作,但竟然意图策反掌军大吏,怎能是小事?尤其是对外战争正在胶着的时候,这是要动摇根基的大事。
朝内朝外,军政民情,真真是劳心劳力。十三叔的命是怎么搭进去的?就是这么活活给搭进去的,说到底,就是累死的。
当时皇阿玛病了,那是一点都不敢露出来,一旦露出来就是要乱天下人心的。
乾隆也道:“像是先帝那性子,不怕前方战场失利。真正在意的先是流言!后是怡亲王病逝……”
是!
变故多生,急火攻心,身体透支之下,病起的很猛。
弘昼就低声道:“就是那个时候,道士贾士芳奉诏进宫的。”
这话一出,乾隆眼睛一睁,冷眼就看过去,“你想说什么?”
弘昼低头,却再不肯说话了。
乾隆起身在御辇里来回的走动,“你知不知道,历来求道问仙的帝王都是昏君!”
弘昼头也不抬,不接这个话茬,却又道,“皇阿玛稍微有点起色,嫡额娘就不好了。最后皇阿玛将其挪到畅春园,但夫妻却没再见面。直到嫡额娘薨逝,皇阿玛都没有露面。”
那时候里里外外的乱劲还没过去,皇阿玛也是真的病没好。
可叫弘昼这么一说,就像是皇阿玛之所以不露面,是因为知道那薨逝的不是真的嫡额娘一样。说实话,那夫妻俩关系真好的那种程度吗?
乾隆被弘昼暗示的意思给气笑了:“你是说,嫡额娘并不是真的仙去了?”
弘昼问乾隆:“四哥见过嫡额娘的遗容?”
乾隆一噎,又不是亲儿子,避讳还是要的,“但宫里的老人不是都死绝了。”
“那他们怎么知道那一定是皇额娘,不能是个替身呢!”弘昼再问了一遍。
胡搅蛮缠,这种事能作假吗?
反正老五现在就是咬死了,他见到的人就是皇阿玛和嫡额娘,甚至开始怀疑当年皇阿玛和皇额娘都没去世。
弘昼义正言辞,“那民间还传世祖爷当年不要皇位是跑五台山出家了呢。”
世祖爷是说顺治帝。民间各种的传说,弘昼也知道这荒诞,但事情的究竟如何,他们这些做后辈的其实也不知道。可既然传出这样的话,那这背后一定有隐秘的故事。
从这件事上就能佐证,自己猜测的这种可能性是真存在的。
乾隆被弘昼这话气的险些压不住脾气,这会子看着弘昼,他只有一个字奉送,那就是——滚!
赶紧滚!从哪里来给朕滚回那里去。短期内不想见再看见你!
老五这糊涂劲儿上来真能把人给气死过去,亏得自己耗费了半天时间跟他掰扯这个。
弘昼被从龙辇上赶下来了,小路子在外面等着。他看看自家主子屁股后面的脚印,淡然的上前给拍打了,才问道:“主子,您又惹万岁爷了?”
可不又惹了吗?
“那咱们怎么办呀?”
怎么办?当然是回府里闭门谢客,老实的呆着,最好是一年半载的都别想起爷来。
这边弘昼一走,乾隆灌了一杯凉茶,心里的火气还是下不去的。再想要第二杯,却发现没人给斟茶,他朝外喊:“人呢?死哪儿去了?”
吴书来不是不想进去,是被吓的腿软暂时进不去。这会子里面叫了,他几乎是爬进去的。
乾隆一看这德行就来气,“起来!”
不敢!奴才是真怕先帝爷再回来,那奴才这条狗命估计得悬啊!
乾隆气道:“老五糊涂,你也糊涂了?”
不!不是奴才糊涂!
“是奴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吴书来没能起来,急急地道,“主子初登基之时,您叫奴才收拾一些密档,您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