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室只有进路没有出路,三面墙是砌死的,往下一看,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骨,乱麻枯枝一样密密匝匝地堆在一起。
“人殉坑,有稗史记载,当年修建梁王墓的工匠,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燕王殿下显然见惯了大场面,虽然语带嫌恶,却仍旧沉着冷静。
董晓悦倒抽了一口冷气:[十几万人?]
“嗯。”这石室下面应该是个深不见底的万人坑。
董晓悦眼明手快地拉住探头探脑的宸白羽:“是死路,往回走吧。”说完把木剑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火,塞回他手里。
要是让他看到这场景,还不知要嚎成什么样。
“人殉罪孽深重,天地不容,不止是造陵的工匠,梁王死时还杀了后宫中上千无子的嫔御宫人陪葬,”梁玄又道,“枉死之人怨气深重,若不是隐烛山这样举世无双的吉地,早就压不住了。”
燕王殿下早来了三年,常听宸白羽碎碎念,理论知识比董晓悦丰富不少。
[压不住会怎么样?]董晓悦问道。
“轻则闹尸患,重则引动天灾,总之不能善了。”
[还好离变天还有大半个月,]董晓悦庆幸道,[不然光这一千个女人闹起来就够我们喝一壶了。]
这宸霄想尸体想得走火入魔了,把他们往这种火坑里推!要不是门派里固定资产就那么三两间破房外加一头毛驴,董晓悦简直怀疑他是故意要害他们叔侄俩。
回去一定得找他算账!董晓悦忿忿地想。
[不对啊。。。。。。]她突然想到个问题,[既然造墓的工匠都被坑杀了,那这墓里会不会根本就没留其它出口?]
“孤何曾说过会有出口?”梁玄仍旧是那平平的语调,可董小姐品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卧槽!]董晓悦忍不住叫屈,[殿下你这太不地道了!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不是活埋在这儿了?]
刚才只顾保命,早把包袱行李忘了,修道之人虽然体质特异,但在断水断粮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出不去照样是个死。
“嗯。”
“。。。。。。”嗯你个头!
这念头足够强烈,又被梁玄听了壁脚去。
燕王殿下哼了一声道:“孤倒是有个法子。”
[真的吗?什么法子?]董晓悦大喜过望。
“孤不想告诉你。”
[。。。。。。]董晓悦气得牙根直痒,一边还得克制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作了好几个深呼吸,吞了一肚子尸气,[殿下,好殿下,全天下最英俊最睿智的殿下,小的知错了,求您行行好,告诉小的吧。]
梁玄被捋顺了毛,神清气爽:“想出去也不难,先找到梁王尸身,待荧惑乱行之时,借天地间的戾气将他炼成尸王,到时候它无坚不摧,上天入地,还怕出不了这区区一座陵墓么?”
“。。。。。。”所以搞了半天还是得挖坟!总觉得这次的燕王殿下人品有点一言难尽,不像世子无咎那么天真无邪。
“孤如何一言难尽?你倒是很挂念那芈无咎么。”燕王殿下凉飕飕地道。
“。。。。。。”左右互搏有意思吗!
梁王地宫不愧修了近二十年,里面四通八达,深不可测。
说话间董晓悦带着宸白羽九拐十八弯地转来转去,其间经过几个简陋的小墓室,没有多作停留,凭着感觉继续往银烛山深处走。
根据燕王殿下的推断,梁王的墓室不太可能在整个地宫的边缘地带。
董晓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脑子里的燕王聊着天,时不时回答一下小师侄的问题,倒也不觉得无聊。
两人三魂走了个把时辰,在一条岔道的尽头发现一左一右两间完全对称的墓室。
墓室里亮着冷幽幽的长明灯,他们先走进右边的墓室,只见四壁和墓顶雕镂着精细的浮雕,连地面铺的砖石上都刻着席子一般的纹样。
墓室中停着一副棺椁,周围陈设着琉璃屏风、玛瑙几案、青玉矮榻,还有金花瓶、玉石雕成的妆奁、铜妆镜等什物,显然是按着活人的闺房陈设的。
宸白羽这土包子做梦也没见过这么华丽的东西,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忍不住东摸摸西碰碰:“哗!这该不会是王妃的墓室吧?”
“王妃墓的形制不会这样寒酸,”梁玄颇有把握道,“多半是个身份不高的姬妾,开棺看看。”
董晓悦和宸白羽奋力把沉重的石椁盖子推到地上,露出里面的朱漆木棺。两人把棺材抬出来放到一旁,查看了一下,发现棺材并未用铜钉封死。
虽说在这梦里见过不少尸体,董晓悦还是有点毛毛的,便支使小师侄:“白羽,你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