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外面突然狂风大作,风声宛如虎啸龙吟,腐朽的门轴支撑不住半扇破门,直接被风掀到了半空中,天边传来滚滚雷声,浓云将圆月遮蔽。
董晓悦应对这种状况也算是颇有心得,一手捞过吱哇乱叫的宸白羽,躲进墙角:[这什么鬼天气!]
“这庙不对劲,”燕王殿下道,“待这阵地动过去,赶紧离开……”
话音未落,外头一个炸雷滚落在地,破庙像活物般剧烈颤动,一根主梁终于不堪重负,横断成两截,半边屋顶没了支撑,轰隆一声塌了下来。
董晓悦趁着震动的间隙。把已经吓懵的小师侄一搡,拼了命地往旁边一扑,堪堪躲过当头砸下的一根柱子。
她顾不得浑身酸痛,一骨碌爬起来,正要拽起小师侄往门外跑,眼角的余光瞥见那邪神像似在狞笑,下一瞬间,脚下传来“訇”的一声巨响,神座底下的大地忽然绽裂,仿佛有人推开一扇阔大无边的厚重铜门,又像是地下有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
她只觉脚下一空,随着整个庙一起陷了下去。
短暂的自由落体,耳边充斥着宸白羽凄厉的尖叫,董晓悦头脑中一片空白,随即“砰”一声砸到了某个坚硬的平面上。
身体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尚且来不及呼痛,砖石、木头、瓦片、泥灰像冰雹一样噼里啪啦兜头砸下来。
她下意识地抱住脑袋,把身体缩成一团,百忙之中还不忘狗腿:[殿下,你还好吧?]
梁玄怔了怔,心里涌起股暖意:“无碍。”
[那个……自然灾害属于不可抗力,要是砸坏了殿下金躯,可不是我的错……]
“……孤知道了。”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几根横梁横七竖八地架在上方,挡住了大块的砖木。
“冰雹”没持续多久,周围的动静消停下来,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这地方比她想象的空旷,宸白羽“哎唷哎唷”的叫唤声听起来空洞洞的,带着回声。
董晓悦试着站起身,抖了抖头上肩上的泥灰渣土:“白羽,你伤着哪里了?站得起来吗?”
“师……师叔……小侄未受伤,”宸白羽带着哭腔,“驴子!驴子!咱们的驴子还拴在外头!驴子丢了怎么是好!师父一定会怪罪的!”
“……”董晓悦简直佩服这个小青年的脑回路,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驴子,“没事,先想办法出去再说,毛驴丢就丢了,有你就行了。”
师叔如此淡定,宸白羽找到了主心骨:“师叔,咱们这是在哪儿啊?地底下么?”
他刚说完,只听“呼”地一声,前方的黑暗中倏地亮起一点火光,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周围很快亮了起来。
董晓悦渐渐看清楚,他们身处的地方是条地道,地道截面是个规整的正方形,大约三米见方,四壁由平整光滑的白石砌成,左右两边的石壁上每隔三四米嵌着一盏油灯,发出绿莹莹的火光。
甬道一直延伸到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
宸白羽吃了一惊:“好生奇怪的地方!师叔,咱们怎么出去啊?”
修梵寺就建在地道的入口上,董晓悦借着火光仰头望去,他们距离地面至少五六米,且不说入口已经完全被震榻的破庙废墟堵上,那石壁砌得严丝合缝,又光滑,根本没有可以下脚借力之处。
“上不去,”董晓悦摇摇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只能往前走,找找前面有没有出口。”
宸白羽自然没什么异议,紧紧跟在师叔身后。
董晓悦天生方向感不错,知道这是入山的方向。
隐烛山石质坚硬,在山下开辟这样一条地道耗费的人力物力简直难以估量,这样大费周章的工程,多半是帝王陵墓,古人讲究事死如事生,很愿意在这种事情上铺张。
至于是哪位土壕,答案显而易见:[这地道该不会……]
“应当是通往梁王墓,”梁玄道,“此等形制除却地宫不做他想。”
这位前朝的梁王在世时权焰熏天,根据史官的记载,梁王陵墓前前后后修了近二十年,动用了十数万劳力,实在是劳民伤财。
正史并未提及梁王墓的所在,各种稗官野史众说纷纭,大多数人坚信梁王墓就藏在这隐烛山中,数百年来有无数人觊觎陪葬的财宝前来碰运气,可始终没人找到地宫入口。
董晓悦一路上还发愁入了山从哪里开始找,等她压根不想找的时候,却阴差阳错地掉进这地方,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梁王墓入口就建在修梵寺下,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人找到呢?]
“梁王门下豢养了不少道士真人,想必有什么难以破解的咒术、阵法吧。”梁玄忖道。
[有道理!殿下真聪明!]董晓悦捧场道,[那凤道士说‘丹桂红,鬼门开’,难道是因为阿桃的血?]
“按理不会如此简单。”
[也是。]如果只是这么个单一条件,几百年里难保没有瞎猫撞上死耗子的。
“总之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