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恍然想起答应过他的事,就笑道,“你不提醒,我还真忘记了。”说完又嘱咐春妮,“告诉陈二哥再帮我买两刀棉纸回来,另外你这些时日也学会不少字了,是不是也该练练拿笔了?”
春妮想起自己那划在泥地上的字迹,还没有鸡爪子乱刨好看,赶忙摆手道,“我还是再等些时日吧,可别糟蹋了好笔墨。”
蒲草也不再深劝,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一时饭毕,春妮这个急脾气就把刷完洗涮之事扔给蒲草,然后颠颠跑去了陈家。陈二听了之后自然满口应了下来,陈二嫂心里也盘算着再多赚些银钱,就把自家孩子送去蒲草跟前先学几个字。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儿陈二夫妻就穿戴得严严实实,然后赶着毛驴爬犁进城去了。虽是昨晚开始又刮起了大风雪,顶风而行极为吃力,但夫妻俩眼角眉梢的喜意却是半点儿没有消退。
日子有了盼头,家里眼见就要富庶起来,这足以让两人劲头十足。陈二嫂甚至还靠在陈二背后高唱了一支小调,“大姑娘美了,大姑娘浪,大姑娘穿上了花衣裳,我东瞧瞧西望望,怎么不见情哥儿我的郎。郎啊郎,你在哪嘎达藏,找我的是好心忙…”
陈二一边赶着毛驴绕过雪坑一边笑得大嘴咧到了耳根,那穿了羊皮袄的身板儿也拔得笔直,半点儿不觉风冷难耐。
夫妻俩一路欢声笑语进了城门,直奔上次采买的杂货铺而去。那杂货铺老板也是个圆滑会做生意的,见得陈二不过离开三日就又上门来拿货,就猜得他的小买卖必定很是顺利,于是满口的恭喜发财说个不停,直哄得陈二夫妻心花怒放,差点儿把他铺子里的各色货品都搬回去一堆。
几人正是忙得热闹,就听得铺子门口有人笑嘻嘻说道,“付掌柜,您这可是不厚道了。我这一时忙碌没陪着过来,你怎么就盘算着掏空我兄长的荷包了?”
付掌柜和陈二夫妻扭头一看,那倚在门框上满脸笑意的半大小子,可不就是东子吗。
付掌柜脸色僵硬得搓了搓手,笑道,“哎呀,小管事您什么时候来的?我这不也是为了陈二兄弟好嘛,多进些物件儿赚得也是多啊。”
陈二也是惊喜的上前一把拉了东子,笑道,“东子兄弟,你这怎么过来了?这几日不忙?”
东子也不理会那付掌柜,笑嘻嘻应道,“二哥进城来上货,怎么也不去喊我一声。可是赚了银钱就不认兄弟了?”
“那怎么会?”陈二是个实心眼的,听得东子这么说就赶忙摆手,急着解释道,“我是怕你忙,上次就累你东跑西跑还未曾谢过,这次哪能再耽搁你的功夫?”
陈二嫂处事圆滑,瞧出东子满脸笑意根本不像气恼模样,就扯了差点急得满头汗的陈二笑道,“东子兄弟是玩笑呢,瞧你这笨样子。”
东子哈哈笑道,“二嫂说得对,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二哥二嫂下次再进城来可一定要喊我一声,这采买里面的事儿可是多着呢,一不小心就容易买一堆无用之物回去。”他这般说着,那眼角就扫向了旁边一脸尴尬的付掌柜。
付掌柜这半会儿也是后悔,怎么就一时起了贪心想要多抛些压箱货出去呢,这要是惹恼了方家,以后不再他这铺子采买,那可真是因小失大了。
他赶忙上前赔笑奉承不停,不等东子开口就主动把先前推销出去的那些无用之物收回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儿也只低低的收了个成本价。
陈二自觉占了人家的便宜还有些于心不忍,倒是陈二嫂麻利的结了银钱,笑眯眯请店伙计帮忙把东西搬上了爬犁。
付掌柜点头哈腰送了三人出门,回来瞧得乱糟糟的铺子,真是毁得肠子都要青了。
再说东子坐在爬犁上陪着陈二夫妻转悠了几处铺子,很快就把所有物件儿都买齐了。陈二生怕耽搁他办事就笑道,“东子兄弟,这次多亏你帮忙了。我这人嘴笨也不会说啥客套话,但是下次兄弟再去村子里,一定要好好在家吃顿饭。”
“就是,我这做菜手艺不好,但也一定让兄弟吃饱了。”陈二嫂也是一脸感激,开口附和。
东子笑嘻嘻应道,“好咧,那我就不客套了。上次去家里大娘炖得雪里蕻是真好吃,下次我要吃个够儿。”
三人如此说笑几句,陈二夫妻说起要去回春堂一趟就回村子。东子赶忙开口问询是谁病了,待听得明白不是自家主子挂心的那个女子有事,也就放了心。
陈二夫妻又是谢了几句,这才辞了东子赶着小驴爬犁消失在街头。东子眼珠子转了转,琢磨着晚上若是说给主子解闷儿,兴许还能得些赏钱。这般想着他就觉得刮在脸上的北风也温柔了许多,笑嘻嘻的哼着小曲儿一步三跳的跑走了。
可惜,一心欢喜讨赏的他却没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廊柱旁正躲了一胖一瘦两个监视者。那瘦子身材很是奇特,不但手长脚长,就是那脸形也长得好似鞋底子一般。一双小眼睛里白眼仁儿多黑眼仁儿少,正滴溜溜转得飞快,满满都是算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