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头仿若被碳火熏过一般,低哑喑沉。
梁榭蕴蓦然松开双手,裙摆褶皱。轻容缓缓勾起一抹凄楚之笑,孱弱身子髣髴一折就断的芦苇,神色哀殇反问他:“事到如今,你仍想瞒我到何时?”
他默然未语,手掌暗自握紧。
“好,”她心如死灰,阖眸的刹那,眶中泪水一并隐藏,落下的语调狠厉决绝,“我梁榭蕴对天起誓,从今往后,与方丈国君齐擒龙,断……”
余下凉薄诀词,被男人悉数吞进了口中。双掌宽厚而有力,箍紧两侧纤白锁骨,丝毫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水嫩唇瓣被他吻得红肿。
她撑抵他的胸口,费尽全力挣扎,某人却稳立如泰山,屹立不动。
他。。。。。。他居然骗她!
原来他早已行动自如!
满腔怒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燎原之火,彻底席卷她的全身。她张开贝齿,狠狠下口----‘嘶’地一声,浓郁粘稠的血腥气味瞬间蔓延二人口中。
晶莹泪花浸染双眸,盈盈流转烛火的光华。
“满口谎言的骗子!口蜜腹剑的混蛋!”
大掌轻而易举截住愤然垂下的皓腕,猛力箍紧娇弱纤腰,在她捶打揪扭的动作中,一把扛上肩膀,丢入铺了两层绵软绒絮的木质床榻。
缎绸衣衫在男人粗鲁的动作中渐褪落地,她的四肢百骸却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沁寒冰凉。
她轻歪双眸,烛柄旁的残灺轻若无声浮散于空,如同缥缈无踪的烟雾般渐次消失不见。
“别。。。。。。逼我恨你。。。。。。”
粗粝指腹揿住盈盈纤腰,来回摩挲间,棕眸深邃如海:“佛陀言:世间仇怨,皆源于爱!纵然你今夜万般他纵容了五年肆意飞扬的风筝,此刻,是该收线回到他的怀抱中了!恨我,我亦不会放手!”
暖黄青光忽明忽暗,投射于青碧色石砖上的两道人影交缠重叠。女子清湛眸眶中的薄雾凝结成水,浸湿了深色的软絮,水泽久久不散。素掌团成拳头,指痕月印处渗出青红色的血籽。
森林雾色深浓,白纱轻烟浮动。天幕由深蓝逐渐褪为浅蓝,将明未明。此雾霭深处,瀑布倾泻声沉浑有力。月华逐渐淡去,粼粼波光浮荡而开,倒映一清瘦恍惚的身影。清风萧瑟冷冽,薄纱裙裾猛贴住纤腿,漫无目的摆动。
忽地,蝴蝶背抵上一坚硬锋利的短刀。
“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狠厉狂笑声回荡整片静谧深林,惊起林间一片此起彼伏的鸟嘶扑陵声。
原来,她会说话!
梁榭蕴眸色平静如水,持立的身形岿然未动:“蜀地这几日还真是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堂堂方丈国君与王后,还真是心有灵犀!”
薄雾缓缓褪去,蒙纱女子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脊背一端旋即渗出鲜红之血:“真没想到,方丈国谦谦如玉的状元郎居然是瀛洲身份尊贵的小公主梁榭蕴。哼,五年前你有欧阳修以命相护,逃过了一劫。今日真不走运,再次落到我手中!”
再次?
梁榭蕴心口一震,杏仁不自觉虚浮,如波涛般的迅猛潮水瞬间汹涌而来:“素兰。。。。。。是你杀的,就为了将我置于死地?”
“不错!”郑朝露阴狠一笑,旋即云淡风轻道,“不过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稚女,竟能如此袒护于你。也罢,此人既不能为我所用,那便为我所利!”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下了一种名唤‘莨菪’的草药。”
梁榭蕴默然垂眸,神色复杂难断。
莨菪,又名天仙子,一年或两年生草本植物。全株有毒,误食可导致吞咽困难,面色潮红,极易使人产生幻觉。
难怪。。。。。。难怪那日素兰会如此焦灼不安,神色迷离,甚至恍若疯子般与她闹得不可开交。
刀尖没了半角,刺痛入骨。
梁榭蕴咬紧下唇,身体之痛万万比不过心扉之痛。
郑朝露双目森冷,银光映照她阴晦低暗的面庞:“不过使了点手段控制验尸仵作,又趁时煽风点火,便将你罪名落实,逼得你再无翻身之日!齐擒龙打算兵行险招,妄图以‘置之死地而后生’来挽救你的性命?呵呵,我偏偏不如他意!”
杀人罪名落实的当晚,欧阳修便偷偷潜入天牢,将她救出。
谁知半路杀出一堆程咬金,欧阳修与穷追猛舍之官兵进行了一番苦斗,待二人风尘仆仆抵达瀛洲境内时,遍体鳞伤的欧阳修已药石难治、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