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略使了几分力道,我扶你不得,只好恁由了你跪着。
“陛下,二哥罔视国法,置陛下对他的恩义不顾,置舅舅待他的情义不顾,置臣妾待他的恩典不顾,做出此等祸及九族的事来,简直便是死有余辜。”
看着你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的神情,我急忙答应,“好,朕这便下旨……”
我的话还未说完,你快速截住话说道:“陛下。二哥之罪虽万死不赦。但当年,在父亲、母亲双双辞世的日子里,二哥和艳姨娘将臣妾和三哥赶出长孙家门的事世人皆知。后来,二哥虽然屡番有功于朝廷,但朝廷对他的封赏却始终不及三哥,世人本就对此事议论纷纷,臣妾还听闻世人多断定是臣妾还记恨着二哥当年赶臣妾出府的原因,唆使着陛下不得提拔二哥。”
流言蜚语不是没有,这也是我将安业安排进亲卫军的原因,却不想安业不成器,也怨我太过于拔苗助长了些。“胡说,流言蜚语皇后不必……”
不待我语毕,你截话又道:“臣妾还听闻,正因了二哥少有提拔且一直不得重用,于是便有一些人前去盅惑二哥说了些‘既然在那个刁难着自己的皇后妹子面前再也不能有所建树,那另谋高就又有何不可’的话。”
是啊,自从你们的大哥长孙行布去世后,安业便是长孙家的主心骨,只是他这个主心骨的提拔一直没有无忌快,当然便有些着急。也正是因了他的这份着急,于是便被李孝常、杨曼青等人利用……
只是,怎么听来听去,我又觉得你好像有点替安业开脱罪责的味道。
“陛下,您想想。如果今天真处二哥极刑,那世人必不会看二哥做了哪些触犯王法的事,而是会认定必是臣妾恃宠而骄,不过一点小事便刻意唆使陛下杀了二哥以报复当年他对臣妾的不仁不义。陛下,世人说臣妾恃宠而骄臣妾倒不觉委屈,但这样一说便会累及陛下您的名声。如此一来,陛下和商纣王、周幽王又有什么差别呢?”
商纣王因妲已灭国,周幽王因媬姒而锋火戏诸侯……我对你再宠,却也能够清楚的区分美人、江山,哪会有你说的那般严重。
照你所言,如果真杀了安业的话,你便成了那蛊惑君心的妖后、红颜祸水,我便是那乱杀无辜、残暴荒淫的商纣王、周幽王,然后在我对你持续的恃宠中,我会做出比商纣王、周幽王更荒唐的事。最后,国家不覆存在!
如此说来,安业倒杀不得了,如果杀了,拖累我也便罢了,更会拖累国家啊!
听着你的哭诉,看着你梨花带雨的神情……突地,我有些明白了:搞半天,你是来为安业求情啊。
好你个皇后,求情也便罢了,倒真会转移矛盾,将安业的事一股脑的夸张到我的荣誉和李唐的兴亡上来了!
你今日突不及防的来到御书房,其目是在安业之罪未定论前除却是给我一个措手不及外,只怕更是想给这一众臣子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我们一众人均措手不及的情形下,我们肯定是一味的沿着你设的陷阱不停的认同,然后你便成功的转移了矛盾。
想通个中情由,先时的心疼、心痛皆不翼而飞,我觉得好笑起来。
明知道你心中打着什么小算盘,可看着你仍旧不停抽搐的身子,我只得说道:“皇后言之有理,朕差点便忘了当年安业将皇后和无忌赶出家门的事。若此时严惩安业,天下百姓定然会前后对比、议论纷纷……一个不慎便会累及于朕也会累及于朝廷,所以,需得好好权衡。”
我断定,安业只是简单的想救心爱的女人出来,但他万没想到会被他爱着的女人利用。更没有想到李孝常会和叛军有联系,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安业其实是一个极其可怜的傻瓜。至于死咬着安业不放的李孝常不过想拉个垫背的……如果放过安业,李孝常只怕也杀不得了。
我思绪间,你定定的看着我,问了声“权衡?”
看着你突地止住泪,我怎么觉得这哭得比青雀还要假啊。
假便假罢,反正你们母子是吃定我怕你们的眼泪的事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随着我语落,你毫不犹豫的以极快的速度再度俯首,“陛下英明。”
“若非皇后提醒,朕哪知其中的厉害关系,这个‘英明’二字,朕看,还是皇后英明啊。”一迳说着话,我一迳扶你起来。
直到此时,你才故意装作才看到房玄龄、魏征等人的样子,急忙示意他们平身。接着,你不无自责说道:“诸位卿家,本宫心存心事便有些急,失礼了。”
房玄龄、魏征、如晦等人急忙再度施礼,“娘娘。”
你一来,搞得我的一众臣子都不知所措了。反正你的目的达到了,念及此,我说道:“皇后,你方方祈雨归来,身子还弱得狠。快些回宫憩息去罢。”语毕,我看向福田,“送皇后娘娘回宫。”
房玄龄等人再度恭敬施礼,“恭送娘娘。”
眼见你远去,我偷偷瞥了一眼,满书房的臣子们似乎都在以手试汗。
看着一众臣子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神情,我很想暴笑出声。极力平复心神,我缓缓问道:“诸位卿家,方才皇后所言你们都听到了,可有异议?”
魏征还没开口呢,房玄龄率先说道:“这民间确实有长孙将军为何一直不得重用的一些流言蜚语……唉,还是皇后娘娘瞻前顾后、深谋远虑,句句于情于理。”
老房的一个眼神示意下,如晦亦陈述道:“皇后娘娘不但不计前嫌,在考虑得失间无不为我李唐着想,实我李唐之福。”
直爽性子的刘弘基‘唉呀’一声,说道:“悠悠之口足可杀人于无形。如此说来,若真定安业死罪,定会被人编派成是皇后娘娘从中作梗,那不是屈死皇后娘娘了么?”
“何止屈死皇后娘娘,更会累及陛下名声。”
“娘娘为我李唐祈来福雨是功德无量之人。既然陛下已然金口断定长孙将军‘死罪可免’那便得一言九鼎……”
侯君集、段志玄等人一个个不遗余力的上前附和着老房、如晦、刘弘基等人的说辞。
看着魏征的唇不停的翕合,似乎素来能言善辩的他此番也茫然了,是啊,安业是否死罪的推论,正推也好、反推也罢,怎么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呢?怎么就和皇帝的荣誉、国家的覆灭有关系了呢?更甚者是天子一言九鼎,既然我这个天子当着皇后和这许多臣子的面承诺安业不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