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菜叶、土团、鸡蛋……如雨一般向蔺琦墨砸,而他竟似傻了一般,僵直着背脊竟是不避不躲!眨眼间那银色的甲衣已挂满了晦物,从未有过的狼狈和不堪。
兵勇们叫嚷着维护秩序,横起长枪将百姓往外推。罄冉面色惨白,一个用力便站起身来,迈步便要向外冲。
手腕一紧,疼痛传来,罄冉回头正迎上凤瑛冰冷的眼神。
“不准出去!”
凤瑛的目光异常冰冷,罄冉清如深潭的眸中却带着分明的焦急和担忧,使劲挣了下,登时伤口便是一阵撕裂的疼痛,叫她拧起了眉。
凤瑛心头一阵疼,一阵怜,终是叹息一声,轻声道:“那些百姓没轻重,你这个样子,莫要伤了肩膀,这手可就废了。何况你便是出去了,也帮不上什么,若他顾忌你再做出什么事来,情况只会越来越激烈。”
罄冉闻言挣扎的力道缓下,别开脸,听着外面白鹤等人指挥着阻拦着百姓,听着那喧嚣渐渐被青兵压下,只觉心中一片哀恸。
渐渐的外面没了声音,龙撵再次滚滚而动,罄冉但觉眼睛潮湿,闭上眼缓缓的,她说。
“凤瑛,若你不履行那份国书,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满脸疲倦,苍白的双唇说出这样的话来。凤瑛面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却不想说出的话竟是这么冰冷。
凤瑛目光几变,倏然转身而坐,车中再无声响,一路无语。
龙撵驶入了郡承府,待凤瑛下撵,罄冉便也匆匆爬下了马车,问清了蔺琦墨的所在,便直直向后院走去。
推门而入,屋中未及收拾,有些凌乱,隔着屏风,内室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罄冉尚未迈步,便听蔺琦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怎么不去休息?再伤了肩,我就真真没有活路了。”
随着那逗趣的笑语,他清隽的身影自屏风后绕了过来,一面还系着腰带。
罄冉盯着他,他的面上已清爽干净,只头发未曾梳理,有些脏乱,眼角处有一丝血痕,嘴角也有一块青色,只是那笑容却如多少次一般带着阳光的灿烂和温度。
罄冉心一疼,怔怔走近,刚要抬手,右手便被包进了蔺琦墨宽厚的掌心。
“别动,骨头差点就碎了,可马虎不得。怎么那么调皮,也不好好养着!”
他再次笑言,抬起另一只手在罄冉鼻头轻刮。
罄冉望着他,目光沉淀了伤痛,眼圈一红忍不住叱道:“既然不开心,为何还要笑!连你也对我做戏,连你也这样!”
她说着说着竟真哭了起来,蔺琦墨登时便有些手足无措,忙将她揽进怀中,轻轻安抚着,一面柔声细语哄着。
“别哭啊,我真的没事,你不喜欢我笑,我不笑便是。乖,别哭别哭,你这一哭我心里针扎一样……”
他一哄,罄冉却哭得更加厉害了,呜咽声不断从蔺琦墨胸口溢出。
蔺琦墨柔声细语拍抚着她,渐渐却没了声音,只是叹息一声抱紧了她,将头抵在她的头顶。
半响罄冉才渐渐平静下来,只不想明明自己是来开导关心蔺琦墨的,怎反而变成了他安慰她来,她羞得面颊微躁,哑着声音问道:“悔吗?”
蔺琦墨一愣,唇角微抿,右手在罄冉背上轻轻拍抚,沉声道:“不悔。”
“怨吗?”
蔺琦墨淡笑,又答:“不怨。”
罄冉半响不动,只静静聆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许久才微微一笑,道:“不想我千挑万选,最后竟寻了你这么个傻儿。”
蔺琦墨一愣,挑眉而笑,叹息道:“我却是寻到了一个宝贝。有你在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接下来的数日,大军便驻扎在金彤,休整部署,准备下一阶段的战斗。
蔺琦墨很忙,整日都见不到身影。罄冉又因伤势,每日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小院,唯一被允许做的事便是不停进补,养着身子。
罄冉也知这次伤到了骨头,若有差池可就真成了残废,于是也不敢怠慢,每天极为听话的过着小猪一样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