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站着未动,眼睁睁看着清荷爬起身匆忙关上了门。可那一幕,却印入了脑中。
轻纱帐幔的大床上,一男一女相抱而眠,男子半裸着上身,女子亦光裸着肩骨,惹人遐思。
罄冉眼眸越发的冷,余光瞥了眼凤瑛,闪过怒意。
不管凤瑛出于何种目的,如此设计一个女子,却是太过卑劣。何况,这女子还与他有婚约。
“本王无颜面对陛下。”燕奚痕的声音说着,对凤瑛长揖一礼,大步便向院外走去。
待他身影消失,院中顿时沉寂了下来。见凤瑛望来,罄冉却忽而盯向门边六神无主的清荷,沉声道:“还不快进屋收拾一下!”
见清荷一下子回过神来,匆忙入了房,关上门。罄冉才迎上凤瑛目光,未待凤瑛开口,她冷声道:“真真是一场好戏,却不知是何人所谋。”
对上她清冷锐利的目光,凤瑛面色不变,却将目光转开,微有遗憾道:“发生这种事,我心里也不好受。如今,青旌联姻怕是不行了……”
他说到此,忽而又移回目光,盯向罄冉,沉声道:“冉冉,你若留在青国我愿拜为上将,并与旌国签下一份国书,永远言好,互为友邦。”
凤瑛的目光带着几分期许望来,紧紧盯着罄冉。罄冉一愣,万没想到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为了谋她留在青国!还是为了那炸药一事吧,他终是怕她为旌国所用吧。可即便是如此,便能这般用手段伤害燕奚敏吗?
她盯着凤瑛,对上他那深沉的眼,对上那熟悉的清和面容,一股怒气冲天而起,罄冉不觉便讥笑出声,接着目光转冷,扬眉道:“陛下还是为了那火药吗?罄冉能得陛下如此厚爱及看重,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罄冉的眸中净是讽刺和冷意,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听着她逼问的话,凤瑛只觉心如冰锥穿透,登时便涌起一身楚痛的冷意来。他目光也翻涌着浪潮,猛地逼近一步,抬手便扣住了罄冉的下巴,眯着眼,咬牙切齿地道:“云罄冉!”
他对人一向狠辣,若然是为了那炸药;幼时在庆城他便不会轻易放她离去,若然是为那炸药,此刻更不会如此费尽心机地留她;若然是为那炸药,听到她这般言语便不该心痛如绞;若然是为炸药,便就好了……
凤瑛盯着罄冉,一双眼眸直逼出猩红来,面对她一脸的冷硬梳理半响终究是一句话未能吐出,骤然松开钳制着她下巴的手,狠狠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凤瑛向来温润如玉,罄冉几时见过他如此失态,被凤瑛突然钳制住,又撞上他狠戾的面容,罄冉却是一时呆住,她只觉凤瑛的目光中饱含了各种情绪,他那声压抑的怒喝中更是蕴藏着千言万语。
她心头一震,尚未分辨清楚,凤瑛已是猛然松手转身而去,罄冉怔怔地瞧着他的背影,心漏一拍。
凤瑛……他方才眼底深藏着的那是爱意吗?怎么可能……
“我就是爱慕你!敏敏,我必娶你!”
身后房中突然传来一声苏亮的喊叫,他似用尽了全力,声音清晰的传出好远。慧安闻言一惊,忙转身推门进了屋。
凤瑛已大步出了院子,可苏亮那声喝到底入了他的耳,他不觉脚步就是一顿,身体蓦然一僵。
爱?什么是爱,竟叫人如此疯狂。此刻,他忽而很羡慕屋中的苏亮,羡慕他能爱得如此激烈。望着空荡的庭院,凤瑛忽而觉得心中也空空的。
罄冉自屋中出来已是日上三竿,抬头望了眼耀眼的阳光,她微微一笑。
罢了,凤瑛此番这么做对燕奚敏来说倒也不算坏事。起码她能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不必再背井离乡的嫁来他国做一个变相的人质。
出了绯院,罄冉直直便向舒院走。穿过两处游廊,直接便到了主宅。
入了院子,一眼便见程易站在东首屋外,极为烦躁的来回迈着步子。
程易乃燕奚痕的亲卫,是燕云卫的老人,罄冉自是识得他,微微一笑,快步过去。
程易听到声响转过头来,见是罄冉,脸上燃起亮色,忙迎了上来,一脸焦急道:“易青,你可来了。王爷自入了这院子,便进了屋,也不让我进去。我真担心会出事,王爷从前没这样过。你快去看看吧,可急死我了。”
罄冉蹙眉望向他身后屋子,门窗关的死死的,她点了点头,徐徐道:“程大哥还没用早膳吧,快去吧,我进去看看。”
她说着绕过程易推门进了屋,程易回头望了眼她的背影,这才喃喃道:“还真是个女的,真不习惯……”
罄冉入了屋,却见燕奚痕坐在里间的软榻上,被对这边,身影沉肃。
燕奚痕心中烦躁,听到动静,便欲怒喝,可他扭头却撞上了罄冉水波明溪的双眸。
她淡笑而立,眉眼间恬静温和,目光似一缕春风,令燕奚痕的心蓦然一静。
见他望过来,罄冉唇际笑意扩大,迈步进了屋,弯身扶起躺在地上的凳子,接着才抬头笑道:“恭喜王爷。”
燕奚痕一愣,微微蹙眉,抿唇问道:“何喜之有?”
罄冉微敛笑意,目光盈盈,回视他:“恭喜王爷找了个好妹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