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亮从山谷上下来,几个腾空翻在他身后落定,见他目光专注望向前方,不免跟着看去。却是一惊,惊呼道:“那不是易青吗?他怎么控着敌军的中军大旗!”
再看却是失笑,但见敌军在这易青的搅局下,已乱作一团,更有不少小队冲撞在了一起,真真是一锅粥!
他正失笑,却又望到罄冉身下的马匹,顿时惊大了双眸,“他怎么骑着王爷的飞流?飞流竟让他骑!”
燕奚痕笑容微敛,侧头瞥向苏亮,“闲着没事去帮帮他,这小子有几分胆量。”
苏亮一愣,见燕奚痕目光含笑,不免挑眉,“王爷这么快便相信这小子了?”
燕奚痕目光远望,“你见过这般嚣张的奸细吗?”
苏亮哈哈一笑,朗声道:“得令。”
他说着便从大石上腾势而起,领着一队人向罄冉处厮杀而去。
罄冉一面控着大旗,一面手中长枪飞走,忽然一道寒气袭来,她心念电闪,手随心动,身子向后倾倒,躲过致命的一剑,同时银枪横扫一圈,将一敌军扫落马下。
没等她立起身,又一敌军将领的剑招如潮水般递来,罄冉忙将手中大旗侧挥,那旗便被剑势劈碎却阻了敌人攻势。
她正欲起身相抗,却听一声惨叫传来,起身正见那敌将被苏亮长枪刺破心窝,而苏亮正颇为得意地冲她笑。
罄冉回他一笑,回望间,又扑捉到了那个青胎统领,她一把扯过苏亮马侧悬着的弓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顿时三支箭羽破空而出,直直逼向正挥动长枪厮杀着的万年达。
万年达此人虽是好色,武功却也不低,他斩落一人,觉出凌厉的箭势瞬息而至,凭着风声,侧身便躲过了直冲脑门的一箭。
他正后怕,只觉胸间一痛,接着空气便越来越稀疏,他不明间,已七绝倒下。
罄冉冷冷望着那边,双眸闪动,苏亮却呵呵一笑,“你跟他有仇?啧啧,战国两员大将皆死在你手,这万元达刚到边关就埋骨青山,真真命好啊。”
罄冉心知他的意思,打了如此败仗,留着也是死,她心情不悦,冷眸回头,“你们不是怀疑我是奸细吗?怎么?这样便信我了?”
苏亮尴尬一笑,复又朗声道:“苏亮回头请易兄弟喝酒抵罪,如何?”
此役镇西军大捷,战国损兵折将,两万八千大军几近全军覆没,大将战死,战军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慌,关卡紧闭,边关谍报八百里加急飞奏鹊歌城。
翌日天光微亮,战役才彻底结束,罄冉坐在大石上,仰望着天空中不停盘旋的一群鹰鹫,只觉心寒阵阵。再扫向四周,旌国的士兵们正在清理着战场,小小的山道间血红一片,到处都是堆叠的尸首,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集合的号角吹响,罄冉只觉浑身无力,喘息着起身,向人群中走去。待穿过骑兵营步至她所在的步兵营,却是一愣,却见稀稀落落不过数百人相互扶持着站在那里。人人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个个身上都是鲜血便染。
罄冉眼眶一阵发热,出营时尚有五千人转眼间竟十之九死……
一个个不算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滑过,罄冉心痛闭目。一阵骚动传来,她睁开眼眸,一群步兵营的兄弟搀扶着涌了过来,血色模糊的面上却闪亮着笑容。他们个个目有感激,面含真切的笑容望着她,罄冉不免呆立在场。
“谢谢易兄弟救命之恩!”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跟着众人皆大喝出声。
“谢易兄弟救命之恩!”
……
真挚的话语震破山谷,久久回荡,罄冉望着他们,眼见他们竟有下跪的趋势,忙上前扶住,面有赧然道:“当时的情况,是我们互相帮助才闯出一条血路的,你们不必如此,说起来,易青也该谢谢大家。”
众人一听,望向罄冉的双眸中敬重之意更浓。
“易兄弟,若不是你指挥大家滚成人球,我们这些人哪里能活到现在。”
“是啊,我当时被一群战国骑兵围着,都以为死定了。”
“当时若不是易兄弟拖住了追兵,咱们也不可能跑过潜伏区。”
……
罄冉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望着他们面上带着的劫后重生的笑容,只觉眼眶发热,忙轻眨睫羽,抬手重重拍向身旁士兵的肩头。
“今后大家就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同生共死!”
……
不远处别营士兵也都纷纷望了过来,他们心知步兵营这次诱敌凶险,死伤无数,更是心有恻然。耳听这边吼声震天,心有触动,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顿时整个山谷激荡起一股豪气,那是凝聚的力量,是同生共死迸发而出的团结,是劫后重生焕发而出的激情。
燕奚痕端坐飞流之上,傲然立在半山腰的平台俯视着谷中情景,目光定定落在罄冉身上,此刻,这个叫易青的男子定然不知自己身上焕发出的是怎样令人震撼的魅力,便如有万丈光芒从他身上迸发而出,燕奚痕知道,那是人格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