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本应该爱我们,却对我们最冷漠的人逼的,被付出了真心,却被弃若敝屣的负心人逼的。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是在找借口,为自己的冷漠自私找托词,可是,这就是人性,现实而残酷的人性。
可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卫砺也是这样的人。
“卫砺,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我微微一笑,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处于什么位置?”
卫砺眉头一锁,沉默了。
我不以为意,笑道:“如果我问桃子,桃子一定会一巴掌扇我脑袋上,骂一句‘傻逼,你是我的眼啊!’”
“嗯?”卫砺似乎来了兴趣,侧眸看着我,一脸兴味。
“桃子说,在认识我之前,她眼里只有灰暗,没有色彩。我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彩虹,因为有我,她才相信她的人生还会有鲜明亮丽的风景。”想到桃子,心里暖洋洋的,语气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桃子曾经对我说过,如果不是我有爸有家,却过得比她还要惨,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整个世界最悲惨的人,一定会走上歧路。”
对于桃子来说,我是她唯一能看到这个世界对她留下的最后一丝善意,为着这一丝善意,她愿意努力做一个善良的人。
我也一样。
“那种在最绝望的境地,遇到一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人,两个人相互取暖,那种情意没有体会过的人是不会懂的。”我怅然一叹,“只是很可惜,这个世界留给我们的善意实在是少得可怜,也正因为少,所以会格外珍惜。”
“你和桃子真的很幸运,至少,在最绝望的时候,你们还有彼此。”卫砺点了一支烟,目光悠远,微微失神。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一道彩虹,不过,她去天堂了。”卫砺叹口气,“有兴趣听听纪苏的事情吗?”
我没应声,也没拒绝。
突然觉得,这样和卫砺一起静静坐着,互扒伤口的感觉,真的好诡异啊!
“纪苏长得不漂亮,很普通的长相,甚至有两颗很突出的兔子牙,鼻梁两侧还有一些小雀斑。”卫砺笑得很温柔,陷入遥远的追忆中,满目柔情。
“纪蓉好看吧?但是纪苏跟她一点儿也不像,她俩是同母异父的姐妹,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
“纪苏比你还要命苦,她的母亲未婚生女,把她丢在了福利院门口,你虽然母亲早逝,但是至少一半的童年是幸福的,可是纪苏却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她唯一幸福的那天,大概就是福利院的院长抱着一个小婴儿,告诉她,这是你的妹妹,以后你有妹妹了。”
“纪蓉既然已经告诉你纪苏的事情,我想,她应该也告诉过你我的事情吧!我是私生子,混过黑,杀过人,坐过牢,社会渣滓的典范。”
“小流氓爱上苦命女,很烂俗的故事,可是那时候,毫不夸张地说,纪苏对我,就像你对桃子,桃子是因为有你相互取暖而没有走上弯路,我是因为有纪苏,而迷途知返,改过向善。”
“可是老天似乎总是格外喜欢雪上加霜,纪苏死了,怀着我的孩子,一尸两命。”卫砺眼里闪起了泪光,面容很平静,可是眼神里的痛苦却深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那种太过深切的悲哀会让我也忍不住痛苦起来。
“我忘不了纪苏,因为那是我唯一曾经真真切切地拥有过的温暖,我想,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像当年那么幸福的时候了!因为知道再也不会拥有,所以就格外留恋,即使已经失去了,却还是念念不忘,魂牵梦绕。”
“我太寂寞了,真的太寂寞了!”卫砺长叹,“诺诺,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我几乎每年至少做两百次梦,每一次梦里,都是跟纪苏的点点滴滴,你知道那种梦里极端幸福,梦醒却又跌落现实的痛苦吗?”
我心里一阵闷疼,叹息着问:“所以,你就把我拴在身边,排遣寂寞?”
“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这样。”卫砺转眸看我,认真地说,“那天在酒吧喝了不少酒,你知道的,男人都是容易冲动的生物,尤其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心里很苦闷,借酒浇愁愁更愁,后来遇见你,突然就触动了某个点,于是,一夜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