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咱们誓死保护好将军!!士为知己者死,为将军而死,是我等的光荣!”
“没错,我们与将军共存亡!”
朗寅释眼眶也红了,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士兵中,有这么忠诚的一群人。他带兵多年,从未奢望得到将士们的任何回馈。哪怕是因逃兵而围困柳皇山,她都没有怨恨。也许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人性的自私和冷漠。正如宫廷中,父皇永远坐在他的高台之上,用亲情的外壳包裹着私心,用他的猜疑审判着每个不合他心意的人,故作公平却而偏私狭隘。他虚伪的三哥朗康辙,永远只谈利益,将所有人视为棋子,作为他上位的铺路石,利则亲之,无益则弃之。
宫廷生活,教会了他冷下心肠,可是,将士们展露的这份真情实感,仍然让她热泪盈眶。
他像一个不断为种子浇水,却从未期待过种子发芽的人,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真切的体会到了将士们的赤诚之心。躺在东撤的担架上,她的泪水不争气地流淌了下来,甚至觉得有些凄凉的欣慰,朗寅释举起袖子遮住了眼睛。
云层涌动,月亮出现在了江面上,不一会儿,流动的浮云又将它侵吞消隐了。
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将士们已是筋疲力尽,仍然在努力赶路。捆扎腹部的布条浸满了鲜血,朗寅释感到她的头脑越发的沉重,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滚滚的马蹄声响起,中州军的旗帜出现在不远处,旗帜下的高大马匹健硕非常,那是中州军的骑兵。
将士们知道,拼脚力躲避骑兵的追赶是不切实际的。他们被迫退回了甘江江岸边的山坡上,山坡脚下,便是滚滚的江水。坡上杂树丛生,树影重重。
朗寅释在将士们的保护下,安静地在山坡上躲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骑兵来来回回的徘徊在江岸边,一遍又一遍的搜寻着。逐渐向山坡上靠近,将士们屏住了呼吸。
“是烨王,烨王在那儿呢!”
黑暗中,有人的声音传来,离他们很近。“抓住烨王,回头重重有赏!”另一个人说道。
“为了将军,咱们上!引开他们!!”几名近卫军战士奋然起身,跳了出去。
朗寅释只见身边的将士们越来越少,一个个忠诚跟随自己的年轻身影挺身而出,与敌人拼死肉搏,英勇倒下,他心中的哀愁,何止这一条甘江能够代替,相比忍辱负重,看着战士们倒下,对他是更严酷的惩罚。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几个将士将朗寅释与兰溪拦在身后,不让中州兵发现。
朗寅释已经站不起来,他撑着手中的长戟,半靠在树丛间,汗水混合着不知道是血还是粘稠的液体,从她头上滑下来。
那不是她的鲜血,是将士们的。滚烫地腥红,让她再次想起七岁那年的痛楚绝望。眼前枝桠丛杂,火光越靠越近。
就结束吧。朗寅释心道。她累了。
纷杂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她能感受到兰溪紧张而冰凉的手。他想说句抱歉,却无意识地走了神,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墨子幽的情景,那人言笑晏晏的以手托腮,笑吟吟望着自己的样子。
她真的好美啊。
……幽儿,你离开的那天,如果我知道是最后一面,一定要抱你更久一些。
朗寅释缓缓闭上了眼睛。
“嗖——”“嗖——”
几只箭羽从身后射过来,擦着耳边的风而过。
只听身后有树枝被挤压的声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过片刻,一队人从一旁杀将出来,迎着中州兵大肆交战起来。黑暗中,一员骑马的大将冲进了林子,大刀挥起左右砍杀,威风四溢,来人很快便占据了上游,马上那人四周扫视,飞身下马,一个纵步跪倒在朗寅释面前。
这员大将身材精干,穿着典型的寅字军高级将领甲袍。
“将军在上!属下李金水救主来迟,请将军责罚!!”
“……李、金水?”
朗寅释睁大了眼睛,眼前的的确确是李金水黝黑精瘦的面庞,她努力扭过头去,望向身后的江面,只见江上火光点点,一艘艘战船正向此处驶来,远远的响起了战鼓,岸边,一波波将士从船上跳下来,呐喊着冲向中州兵砍杀而去。“寅”字战旗在夜风里飘扬。
“将军!”黑暗中,李金水亲自搀扶起朗寅释,见朗寅释神志模糊,几欲昏迷,几番努力都没有站起来,李金水不由哽咽,他从未见过将军这么狼狈的样子,“让将军受苦了!属下听闻将军南下,一直驻守在松源县,接到胡将军的消息,就立马带兵赶来,想不到还是慢了一步……”
周围仅有的几名将士与兰溪不由喜极而泣,“将军,是咱们的寅字军到了!李将军来了,咱们得救了!”
“是啊将军,咱们的寅字军主力来接您回家了,您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李金水眼眶湿润,在黑暗里郑重地朝众人行了一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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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办法写得更惨了,作者君尽力了。
真实的人生总是在绝处逢生,小寅同志是遭了很多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