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没有答话,长叹一声向后便退,竟然消失在茶树之内。这回轮到善无畏怔住了,提笔未落,立足树前开口问道:“仙童,你何苦如此呢?”
“我承其责,请批我身。”清风地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善无畏这一笔如果落下去。批的不仅是绿雪,而且也是清风的本尊法身。芜州风云汇聚,各教、各派之间不论有多少明争暗斗,表面上并没有起大冲突,但此时这一支笔,却等于将冲突公开化了,善无畏落还是不落?
“明王,本若无情。就不必留情。”清风的声音又传来。
“清风,你早知如此吗?”善无畏问了一句。
“然。”清风答了一个字。
善无畏点了点头,一笔落了下去,绕树一圈留下一道朱红色的印记,再看他手中笔朱砂已用尽,笔毫成了纯白色。
清风的身形从树中走了出来,树身上那一圈朱砂迹也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地对善无畏道:“你来找绿雪。而那一箭应该由我担责,此事已了,谢谢你这一笔!……但从广教寺选址定,到敬亭山朱笔落,你自己也应有承担。休怪他人不客气了,下山!”他的语气有斥责逐客之意。
梅振衣一直守在敬亭山外,第二天午后,突然感觉到一股大法力澎湃涌动从山中传来。随即消散于风中,然后敬亭山地外围结界消失了。只见善无畏手中无笔,从山道上飘然而下,神情很凝重,甚至对山门前的梅振衣视而不见,径直往庆教寺方向去了。
梅振衣仙家灵识敏锐,忽然听见山中传来了绿雪的哭声,心中一惊飞天而起赶去查看。
在绿雪神祠外。清风据坐于地,背靠一棵碗口粗的青竹,面色惨如淡金,额头布满了冷汗。定睛一看其实他的脸色没变,也没有出汗,但在仙家神识中却有这种错觉。绿雪跪在清风的身边,双手牵着他地一只衣袖,正在哭泣。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
本以为是绿雪出事了。现在看绿雪无恙,而清风不对劲。梅振衣失声问道:“绿雪,仙童怎么了?”
绿雪含泪伸手解开了清风地衣襟,这银丝羽衣是金仙法力所化,她小小茶树精怎么能解得开?然而却解开了,只见清风地腰间有一道醒目的朱红痕迹,环腰一圈宛如贴身束带。
“金身犹在,不动尊明王这一笔,削去了我一千三百年地金仙法力,若朱砂迹不消,我无法恢复。梅振衣,恐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再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清风睁开眼睛答道,声音异乎寻常的虚弱。
这句话换个人可能听不懂,比如绿雪就不是很明白,而梅振衣身为真仙却了解其中玄妙。修为是削不掉的,除非所行与心境自损,但仙身也可能受到损伤,比如梅丹佐在敬亭山一战损了本尊法身,躲到昆仑仙境养伤二十三年。
清风此刻并不是本尊法身有多大损伤,而类似于另一种特殊地情况,比如梅振衣在彭泽湖斩黑龙,连发一百二十八记神宵天雷,最后神气耗尽一头落下云端,后来回山修养了小半年才恢复。
可曾见过清风出现过这种状况?没有,对他来说几乎不可能出现,就算是加百列与清风在天国演法,分出胜负也没这么夸张。清风究竟修行了多少年?梅振衣不清楚,但自从他到了闻醉山天地灵根下时,就已是仙人,迄今已有一千九百零二年,成就金仙也有一千三百多年。
善无畏怎么做到的呢?梅振衣并不清楚,下意识的伸手扣住清风的脉门问道:“你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怎会这样?”
清风淡淡答道:“我也不知要多长时间,自从于玲珑塔上察觉变故,我就料到会如此,是我自取。”
听到这番话,绿雪泪水更多,扑簌簌顺着脸颊滴落,在一旁答道:“仙童托舍入我原身,受了善无畏批树一笔,除了敬亭山洞府外围结界消失,我无恙,但仙童却变成了这样。”
清风抬手拭了绿雪的一滴泪珠,抬头看着她道:“莫再流泪,你为我所流之泪,我终究要相还,再哭下去,怕我还不起。”
这一句话让绿雪不敢再哭了,暂时止住悲声。清风又转头说道:“梅振衣。当年你送我一座山,我也借你之手得到了大罗成就丹,除此之外,这些年来我是否帮过你很多?”
“那是当然。”梅振衣连连点头说不出更多地话,清风到底惹了多少麻烦又帮了他多少忙,连梅振衣自己都算不清。
“这一笔,为何如此之重?”梅振衣问了一个很不解的问题。
清风:“我的法力太强,这一笔不得不重。否则落不下去。……暂莫谈这些,能否请你帮一个忙?”
梅振衣:“请说。”
清风的声音很淡很虚弱,说出地话却很震撼:“逐客,有你在时,善无畏不得涉足芜州,不动尊明王不得显圣人间!”
“好!”梅振衣一口答应下来。以他的修为如何与善无畏相比?但清风话语中带着一丝微弱地神念,告诉他一件很玄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