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跪在冰凉的地上,低着头把闵幼禾向她表白的事情说了。
“是几日前闵幼禾来找你的?”徐令则眯起眼睛问。
相对于现在的顾希音,还是他更了解月见一些。
月见既然说出来,恐怕是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月见咬紧嘴唇,目光盯着打磨得反光的地砖,心一横道:“是。”
她太久没有做过这样的决定了,话说出口,几分忐忑,几分释然,还有几分期待。
徐令则道:“那看起来,你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果然,月见点头:“回皇上,是,我已经决定答应闵状元。”
顾希音大惊失色道:“这就答应了?你和他也不熟啊!怎么能这么草率?”
月见抬起头来看着她,苦笑道:“娘娘,闵状元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动了心。经过这两天考虑,我想试一试。”
她快要被她娘逼疯了,迫切地想要堵住她娘的嘴,这是一个原因。
这两天她魂不守舍,脑海里始终回荡着闵幼禾的话。
他没有说什么少年爱慕,没有海誓山盟,坦陈心迹,包括他那些和家人相处的本不应该说出来的目的都说出来了……
“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月见满脸通红,却还是咬字清楚,“他对我并没有多少了解就敢许我以正妻之位。我除了娘娘的宠爱,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有什么不敢冒险的?况且,我,也心悦他。”
徐令则冷笑道:“你也知道,皇后宠爱你。”
“我也想过他的目的,但是娘娘不干涉前朝的事情。娘娘对您的影响,除了我们几个,旁人也未必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如果真是出于功利心考虑,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这话说得没错。”顾希音道,“可是月见,婚姻大事,不能这么草率。彼此心悦也不要紧,不着急定下亲事。要多处一段时间,对彼此性情有所了解才好。”
月见听她只字不提反对,却只有对自己的关心,不由热泪盈眶,深深叩首道:“我对不起娘娘。我明明知道云姑娘也心悦闵状元,却……我已没有颜面再留在娘娘身边伺候。请娘娘把我放出去,以后便忘了我吧。”
顾希音被她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你快起来,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不就是成亲吗?怎么就这样了?你成亲以后要照顾家室,出宫我不拦着你,只是忘了这样的话就别说了。”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徐令则把茶杯砸向了月见。
月见没有躲闪,茶杯在她身前四分五裂,茶水四溅,她下意识地捂住了手。
顾希音看着她指间渗出的殷红,连声让宝儿去取药箱,自己伸手拉她起来。
月见却不肯起身,泪流满面道:“皇上罚得对,是我辜负了娘娘。”
“先让我看看你的手。”顾希音皱眉沉声道,“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咱们再说。宝儿,你过来帮忙!”
她声音中带着怒意,又不肯回头看自己,徐令则就知道这怒意是针对他的。
她是生气他随便发脾气。
徐令则并没有解释,歪在榻上一动未动。
月见被宝儿搀扶着到旁边小杌子上坐下,她的左手手背上被一块极小的碎瓷片溅起来伤到,虽然创口不大,但是有些深。
顾希音低头仔细替她清理、上药,月见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没有哼一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她知道,她做出这种选择,顾希音不会生气,但是徐令则就不会容她了。
皇上给她的所有体面,建立在她事事以皇后娘娘为先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