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免礼之后,东娘坐到了众臣之首,昭帝之下,是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昭帝含笑看着她,满眼的满意溢于言表。对于一个处于巅峰时期的帝王来说,后继无人是最让人惋惜的,而东娘这个女儿就像上天给得礼物,文能指点江山,武能定国安邦,是难得的人才。
大唐的君主,该是这个样子的。
使者陆续上来敬酒,东娘来者不拒,面带和蔼的微笑,待大秦使者来时,她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在两人敬酒之际,用低不可知的声音说:“没想到是你。”
赵玉锵低眉顺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方才轻声道:“大秦宣亲王恭祝太女殿下册封之喜。”
东娘只觉得有意思,此人竟是顶着宣亲王的名义来的,倒是不知,巽玉知道了,是什么心态。她没有揭穿此人的打算,反而有些惊讶于龙枊翔的控制能力,短短三年不见,他竟能如此把持大秦。
赵玉锵顶上宣亲王的位置说的容易,可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硬是说成一个人,还能成功出使,就必须让大多数的朝臣闭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不是群臣拜服,绝不可能答道,用了三年,达到这般,当真也是厉害。
在想起这个男人,她只会用客观来评价,其余的东西,怨恨也好,情爱也罢,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淡薄。唯一让她思念的,也只有自己那孩子了。
午宴直到下午,在各国来使和大臣的恭贺声中,结束了册封仪式。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赵玉锵,邀请道:“刚才与宣亲王说话,极为的畅快,不知是否有意,继续交谈?”
其他人看在眼中,不以为然,一个是大秦的亲王,一个是大唐的储君,两个之间谈一谈两国的问题,很正常,反正,坐在上首的昭帝都没有反对的表情和意思,其他人自然是促成此事。
赵玉锵点头,随着前往,看着威严的皇太女,他心中微微叹惜,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的柳安然了。
东宫内,东娘端坐上首,手里拿了一幅画,那上面的男孩,像极了她,她盯着画上男孩的眼睛,深邃的让人不解,没有六岁孩子的孩子气,是成熟稳重,是时日的磨砺,才有得老成。
她心中有些自豪,又有些心疼儿子的早熟,这是当娘得才有的纠结吧。
坐在东娘宫里的正是大秦使者,是以宣王名义而来的赵玉锵,他依旧不是很喜欢说话,垂眸之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有一种沉静,但无走神发呆的感觉。
好一会儿,东娘方才微笑着卷起画了,她没有像其她妇人那样痛哭流涕,因为她是珍元殿下,大唐得储君,她的风度,让她看去彬彬有礼,没有丝毫的情绪外露。
“谢谢你带来的礼物,我很喜欢。”东娘没叫他宣王,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赵玉锵也明了,看着昔日的贵妃,今天的殿下,这不仅是飞上枝头的凤凰,还是傲世天下,于大秦宫里那位一样的,是未来的真龙天子。
她才是一遇风云变成龙。
赵玉锵接过宫女端过来的茶,喝了口,才缓缓得道:“殿下如今是大唐的储君,也不方便见庆云的,可有什么话,待给他。”
东娘看一眼赵玉锵道:“他不知道他的母妃死了么。”说完,眼中飘过一丝不意觉察的光芒,那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哀伤与遗憾。
赵玉锵却也看到了。在无情的女人也是有舔犢之情的,而眼前的女人,只是心思缜密而不漏而已。他意味深长得看向东娘道:“陛下不信你死了,每每太子殿下问起,他都说您没死。也要殿下记住你。而每次说到这,小太子也幽怨得埋怨陛下为什么不救他的母妃,陛下也是哀怨不已。”
他这么说无疑在提醒东娘,大秦是她儿子的。大秦和大唐的友好,不会因为她们夫妻的失和,而搅乱了天下。
东娘风平浪静的玉脸不见一点波澜,就似在听家长里短,这令赵玉锵心里没了底,手中握着茶杯,垂眸不语。
一室的宁静,东娘拿着画不放也不看,而下首的赵玉锵底眉暗锁,这几年来每每想起自家兄长对东娘得思念,他都跟着难受,那不表达,不言说得痛,只有亲身的经历才懂得,无有言语能安慰。
他微微抬起头嗤嗤笑道:“殿下文武全才,聪慧过人,我有一朋友得了相思之病,不知道殿下可有良方?”
东娘微微一笑,道:“你是现成的大夫,何需我来班门弄斧。”
也许,那曾经是伤害过自己的人,可是现在足以让她平平淡淡的回答,心已不在痛,为何而伤,只有情到深出方自伤。她不痛自然无伤,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想到此也悠悠得道:“何许良药,时间而已,你也叫你朋友宽心,我有我的优秀,更不会为一己之私,令江山颓废,白骨成山,但这些的基础是,他后继之人。”东娘说着举了举手中的画卷。
赵玉锵点点头,那是东娘的孩子,同样也是龙枊翔的孩子,两人的孩子,是最能缓和的地带。
二人的话彼此说透,赵玉锵却有些一些的疲惫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大臣献上酷似您的女子,陛下看了一眼,只说,虽则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那些都是非常美好的,但不是我所喜欢的。
东娘没有说话。
这对赵玉锵来说,是一个鼓舞,他继续说道:“压在心底,落在心里得某处,恰到好处的隐藏,都需要过人的心智,可为何不是面对感情,而去躲藏呢?”
东娘抚了抚耳畔的东珠,若有所思的说道:“喜鹊,给我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