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敛起表情,笑道:“多谢娘娘提点。”
于是这话就压下不提了。
但是女人多了,难免刀光剑影,明刺暗讽,淑妃掉了脸面,自然想找回来,德妃又与她不睦,自然不会放过打压的机会。即便是柳安然不参与,也是你来我往的斗嘴。
裕嫔始终沉默的瞧着,置身事外,仰头饮酒,甘冽的冷酒划入喉咙,叫人发呛,她掩住嘴角,不断的咳嗽。
德妃关切道:“裕嫔姐姐,你没事吧。”又招呼人上清水。
裕嫔喝了两口,咳嗽还是止不住,起身歉疚道:“陛下,还请准许臣妾先行告退。”
小皇帝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德妃有些不放心,便一道请退了。
妃嫔本就不多,更是只有嫔位方才能出席宴会。这下子一走,便只剩下了淑妃与柳安然。
宣王瞧着两位孕妇,媚眼如丝,纤媚笑,朗朗如揽月入怀,脉脉如清水涌动。
小皇帝不动声色道:“宣王为何发笑?”
宣王起身避席,手握酒杯,敬道:“自然是恭贺陛下,眼看两位美人在册,这是花开并蒂,有福之像。”
柳安然心头一紧,这人说话,断然不可能夸奖谁,定是又耍什么事端。
果然,宣王便朗声道:“为保两位皇妃安泰,我请一老尼入宫念经,为两位妃嫔以及腹中皇嗣祈福。”
皇帝不辨喜怒,道:“宣王有心了。”
宣王一笑,便招人上来。
只见那女尼四十几岁的年级,眉宇间都是风霜洗涤过的痕迹,一身青蓝色的袍子,瘦弱的人不胜衣,艰难的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宣王介绍道:“此人是鞍山县人,那里人杰地灵,自有这样修身养性的出家人。听闻,先帝当年浩荡出游,就曾路过鞍山西,可见,那地方还是好的。”
“是啊,免礼吧。”小皇帝死死捏着拳头,目光盯着那尼姑,微笑着吩咐:“来人呐,请这位女尼入宫中的礼佛寺修行,好好为皇贵妃祈福。”
大总管伶俐,察觉到他的不对,立刻亲自护送着女尼离开,手脚麻利的很。
这一出,有些莫名其妙了。
宣王笑意不减,坐在席后,这一场好戏,即将开锣。
他便是这般,如同蜘蛛一般,编织出戏码,等着人,掉入其中。
小皇帝目不转睛,与来使嘘寒,只是声音线降低了几个分贝。
柳安然不解其中,她敏感的察觉到了小皇帝和宣王之间的暗流涌动,但一时猜不出,这涌动的原因,只能蹙着眉毛,为何宣王无缘无故送个女尼入宫,还介绍了出身?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却因为太过荒谬,而不敢去探究,只能压在心底,沉默不语。
可宣王却是不准备放过她,含笑道:“皇贵妃有孕,最是需要清修来维持静心的时候,应该多向女尼学习。”
小皇帝冷冷道:“朕尚且不知,原来宣王那么向往佛教。”
宣王露出悲悯的神色:“上天有好生之德,臣自然也有,佛教引人向善,信仰又有何不可?”
程尚书冷眼旁观,问道:“战场之上,可曾手软?”
“不曾。”宣王含笑,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衬托出了他的脱尘:“怒目金刚,菩萨低眉。”
程尚书哑然,柳相却已经接了上去:“是邪是非,六道轮回。王爷只要信因果便好。”
宣王耸眉:“柳相可信?”
“自是不信。”柳相温和一笑:“我死后的事情,不必问也不必说。”
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包含了太多的大人物。
程尚书看向柳相,沉着脸道:“若论嘴皮子功夫,谁也不如柳相。”
柳相淡淡一笑,捋着胡须道:“文人一张嘴,武将跑断腿,古言古语,自是有几分道理。”
宣王在一旁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