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古留下了他父亲写来的投诚书,以前不论王轻侯与方觉浅在北境做过哪些事,越彻都保持着最后一丝底线没有把话挑明了来说。
眼下见情况如此复杂严峻,越彻便挑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没什么魔力模棱两可的,清晰明了地写着,愿为王小公子鞍前马后。
连朔方城三个字都没有提。
以前呢,王轻侯看到这样的信肯定高兴得不行,多好的事儿啊,他天天都盼着这天下人个个都反殷反神殿,投诚于自己。
可是现在,他却像是握着一块滚热赤铁,烫手灼心。
这一切,王启尧并不知道。
不知不觉间,王轻侯有了他自己极其完整独立的一条线,这条线上发生的一切都会被极端保密,不会有人往外泄漏半点。
总不会有人蠢到大张旗鼓地向全世界宣告,他们选择的是王轻侯,明目张胆地挑衅如今仍是朔方城诸侯的王启尧的。
王轻侯坐拥着一座巨大的财富宝藏,毫无喜意,只有挣扎和煎熬。
他可以肯定的是,这天下,他是一定要的。
也可以确定,他的大哥绝不会对他的这份野心有异议。
但他做的这一切,仍旧像是一场巨大的背叛,背叛着他的兄长,背叛着自小到大王启尧对他的疼爱和包容。
这让他内心万般难受。
他想跟王启尧当面聊聊,可是王启尧日理万机,这些天又出去了,根本不在朔方城中,便只有一个江公在。
他根本不想跟江公说话,看着就来气,于是就一个人喝酒,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偏生越清古还要来给他添堵。
越清古不止留下了他父亲的投诚书,还来向王轻侯告辞,他要去凤台城。
不是为了去找方觉浅,而是找越歌。
他始终无法忍受看着王轻侯风风光光,潇潇洒洒,无牵无挂地享受着世间美好,而方觉浅孤悬在外,无数奋力之后还要落得王轻侯的不满和怨言。
越清古自己都无法解释他这番几乎有点儿畸形的奇怪心理,他只是觉得,他或许应该守住生命里仅存不多的,可以守住的人与事。
也没抱着什么要跟王轻侯作对到死,他不好过也绝不会让王轻侯好过的强烈愿望,大概有点类似逃避吧,他实在受不了,到了这一步,方觉浅还在倾心倾力地为王轻侯谋划。
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躲在一个不用动脑子不用多看外事的地方,像只地底的虫一样,蜷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