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泡了一壶,让我闻壶盖,我说:
“味道清香。”
他说:
“嗯。”
喝茶很有讲究,先汤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之后,观其色,闻气味,品茶。
老板说:
“水为茶之母,壶为茶之父。”
我说:
“宋代蔡襄《茶录》里这样写,‘水泉不甘,能损茶味。’明代罗廪《茶解》里写“梅雨如膏,万物赖以滋养,其味独甘,梅后便不堪饮”。是不是说宜茶水品重在于‘甘’。有水‘甘’,才能出‘味’。”
老板说:
“是的,你懂啊。”
我笑。
老板姓杨,叫杨华,陕北人,带着眼镜,胡子刮得很干净,说话很有修养,他算是文化人吗?算是商人?算是老板?说不清楚,他的关系网大的惊人。
杨华当过教师,编过课外资料,做过煤矿,现在开着一家茶楼,听说还有事业。
杨华事业的发展和他的一个同学分不开,金广。先说说这个家庭背景了得的同学金广,他的爷爷是共产党员,曾随谢子长一起打仗立下不少功劳,后毛泽东来到延安被重用,在国共的几次对战表现甚好。新中国成立后,他的父亲在政治上一路前途无量,最高做过省长秘书。金广大学毕业被安排在陕北洛川一个镇,当镇长助理,算说支持西部,三年后,调至县委做事。
杨华毕业被分配在陕北的Z县做人民教师,在全县的某次教师培训会上,他见到了大学同学金广,这时金广已经是Z县教育局办公室主任,两人上大学那会关系就很好,现在又在一个县,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像别的同学毕业后在不同的地方上班,几乎不怎么联系。会结束后,他请金广在县最好的酒店大吃了一顿,以后这种吃饭也成了平常事。
一次金广提出,要认识杨华学校的一个女教师,让他从中间帮忙穿线,三人吃过几回饭,这事也算是办成了,金广为了答谢,半年后,把杨华调到学校的教务处当主任。
随着金广和女教师关系的深入,两人的关系更是好如兄弟,有什么事情都互相担待。
西部大开发,国家对西部大的资金帮助,政策的帮助,使西部教育、经济、文化、体育各方面都有了明显的进步,民用公司、民用学校、民营企业也孕育而生。金广利用职务之便,向每个学校定制了统一的中考高考复习资料,从中获利百万,后因学生家长举报,被曝光,金广找到杨华,让他背黑锅,从学校开出了他,并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由于金广父亲的关系,此事后来不了了之。
杨华来到西安,在一教育培训机构上班,工资待遇都还好,春节过年回家,两人在一起吃饭,得知,金广已经升为教育局局长,杨华在西安成立了文化公司,自己编写图书,自己找出版社出版,通过金广的关系渠道进行发行,这次做的没有上次那么大。
后来杨华又成立了一家体育器材公司,因为金广的妻子,也是他介绍给金广的女教师,进了Z县的体育中心,算是和政府合作。
金广在年近五十岁的时候,已经在市政府做事情,管的企业也多,陕北的煤矿企业也很多,他也做起了煤矿生意。
而杨华在西安也成为金广在政治上的关系带,他认识政界、商界、文化界的人都是一把手的,拿事的,说办就能办成的事。
这是杨华闲时,和我聊的,他在南门买了三套房子,现在没事喝喝茶,他信佛,手腕上带着佛珠,茶楼上摆着佛经的书,没事的时候我也去翻翻,四壁上挂着有名的没名人的书法,楼梯是木的,装修过,复古,有文化氛围。
茶楼很安静,来的有文化界的名人或爱好者,也有谈商务的,他看过我的小说,说,很喜欢。有时候我会拿着笔记本坐在茶楼写东西。
我们聊的比较杂,也聊的来,他的过去,社会上事情,佛文化、茶文化、宗教领域的一些东西,其实文学、哲学、宗教、茶文化是相通的,艺术是相通的,谈得很畅快,杨华经常请我喝茶,说我是他的知己。
晚上,躺在床上,猜想楼上女人的职业,穿得花哨,浓妆艳抹地,二奶吧。不对,二奶的话,要陪人家过夜,住在别墅里,有车接车送,金银首饰。准时,很准时。七点出门,十点半回来,干什么的呢。有时想,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假装去倒垃圾,目睹一下她的庐山真面目。
去书店买书回来的路上,遇见绚丽,她在大街上遛狗,穿着拖鞋,大号T恤,男版的。我们坐在文化广场的夜市,旁边烤肉的师傅喊了一句:
“要肉吗?”
绚丽摇了摇手,不要。
烤肉师傅又喊:
“要酒吗?”
她又摇了摇手,起身买了两杯奶茶,买了一袋爆米花。她说:
“我像一只流浪在这座城市里的狗,等待主人收留。还有这只。”
她抚摸着狗的毛发,它乖乖地卧在她的脚下。
我笑着说:
“把你说的可怜的。”
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