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五部分 梦和现实（第1页）

早上六点下班，我做了三件事，写辞职信，办新的手机卡，找搬家公司换房子。

公司离职是要写申请的，批准后十天才能离职，由于我突然离职，所以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是不发的，后来我卡上多了一个月的工资，我知道那是组长在公司高管面前做的工作，我一直在心里很感激她。

我搬走的那天，几个工人在金华小区每家房子的墙壁上写了“拆”字，再画上一个圈。金华小区人们的脸上也绽放出了笑容，他们即将拥有自己新的住所，和一笔不菲的收入。

那套房子留给我的不是痛，而是不愿去回忆。我想尽快写《蓝色酒吧》，给自己一个新的环境，新的心态，对于写作者托着一个故事会是一个恶梦，他会活得更加痛苦。

房子搬到二环内，一室一卧一卫一厨，厨房对我来说，就是放点别的东西，或者空着，我不会做饭。外面是林林而立的高楼大厦，每天早上八点到九点，会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上班族，像蚂蚁一样往大楼里钻，中午十二点和下午五点，又蜂拥而出，这些楼里有大大小小的公司。私家车一辆接一辆堵在公司门口，地下停车场，每个人的理想都是将来有车有房，如果真的一人一辆车一套房子，中国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停车场和建筑群，多创两个迪尼斯世界纪录。

当我站在路上，看到四面高楼耸立，旧房拆除，我实在想不到四大文明古国古在哪里？

近年，城市被不断地翻新和重建，竟然如此雷同和虚伪，环城高速公路和高楼大厦，格局相似繁华商厦，越来越变样的古代遗址，原本城市的标记反而没有了标记，反而显得城市的苍白，一觉醒来，延安不再是载歌载舞的秧歌之声，而是酒红灯绿时尚街区，西安不再是大秦文化之韵，而是被冒充的没有朝代的建筑，大北京不再是北京文化的四合院，而是国际时尚大厦。

我房子的旁边有健身房，KTV，茶楼，足浴，超市，快餐店等。

下楼去了超市，买了方便面，饼干，牛奶，咖啡等一堆食物，房子没有顾得上打扫，铺了床，找了电源，桌子放在靠电源的地方，打开笔记本，写《蓝色酒吧》。

这个房子采光好，屋里敞亮，夏天有些热，还好房子有空调，墙面白净，简单装修了一下，大小刚好，我写写东西，有时站在窗户前，喝着牛奶或点一支烟，看远处的楼房，夜色，行人，十字路灯。洗澡的时候去了卫生间烧水，看洗澡设备都好，打扫地面。衣服脏了，打包去楼下找洗衣店，没有找到，打114，才知道这块没有洗衣店，于是想着去买个洗衣机，去下面超市看洗衣机，发现超市旁边有家洗衣店，省了，不用买了，再说买了以后再搬房子更不方便了，所以也就别想着给房子买什么家具了。

夏天到了，我还穿着长袖趴在电脑前写东西，时常不出去，不在太阳下晒，也麻木了。趴在窗户上往下望，看见上班族穿着短裤短袖，才意识到，真的热了，房子有点闷。

上楼的时候，一个小孩给了我一张名片，饭盒网，免费送饭盒。夏天上班族中午怕出来，一个是天气热，一个是吃饭人挤，尤其是那些爱美的女士。她们早上上班，下午下班，网上购物，网上娱乐，网上交友，网上做爱，经常有快递公司的人送邮件。

某一日的早晨，我发现楼上搬来一个新主人，她穿着高跟鞋，每天早上六点，鞋跟和地面敲出清脆的声音，从卧室到客厅，从客厅到卫生间，从卫生间又到客厅到卧室，在卧室里转来转去，然后去客厅呆一会，关了门，咚咚咚下楼梯，经过我的门口，下楼了。我趴在床上想，这位女主人是做什么职业的。晚上十点半，熟悉的声音从外面回来了，先在客厅里呆一会，换了拖鞋，声音沉闷，去卫生间洗澡，又在卧室里转来转去，然后没了声音，大概上床睡觉了。我想着这个女人的样子，瘦瘦的脸，尖尖的下巴，长长的发，弯弯的睫毛，樱桃小嘴，白白的肌肤，带着精致的金项链，涂着闪闪发亮的唇膏，穿着白衬衫，紧身短裤，屁股翘翘的，红色的高跟鞋。想到这我笑了，男人都爱做梦，心里都有一个梦中情人。

我的脚好了，肿起来的地方慢慢下去了，只留下淤青，不疼了，多亏静照顾，她时不时地给我换毛巾，和我聊天，还给我买好吃的，我觉得自己的待遇还是不错，大家聊的也热闹。大妈讲她们村里的一颗百年神树。

大妈很勤俭，从坐上火车没有买过一分钱的东西，都是自己带的，吃起来非常带劲，都是自己亲手做的，烙饼，鸡蛋，水。她旁边的报纸她已经看了两遍，能讨论的话题已经讨论了，大叔闲得手里夹着烟，想抽。大妈说：

“你别抽了，我给讲讲我们村的一颗神树。”

呼噜叔提了神，无精打采地说：

“好。”

大妈说：

“我们村里有一颗百年大树，很粗，三个人才能抱住。”

呼噜叔说：

“大人还是小孩。”

大妈说：

“十岁娃。树干也粗，伸向四方，没长叶子。只有一个枝，端端长上去的一个枝，树头，却长了很茂盛的叶子，村里有人说这棵树死了，有人说这棵树活着。树身是空的，有个大窟窿，村里有个疯子说，里面卧着和树一样粗的蛇，在里面蜷缩着，半夜出来觅食，白天在里面睡觉。

村里人不相信他的话，也不敢看个究竟。村里修路，说要伐这棵树，但没有人敢动手，原因是外村的一个妇人不生孩子，在这棵树下点了三柱香，磕了三个头，在树上绑了一块红布。

第二年春天，妇人怀孕了。疯子说，那棵树里住着神仙，那是一棵百年大树，有灵性。村委会没办法，修路只好绕开那棵树，疯子神神叨叨地，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话，他说，这棵树不能伐。”

静在上铺听得害怕，一副受惊的样子，问大妈：

“真的假的？”

大妈说：

“真的，讲了半天你以为我骗你啊。”

她脸青了，问我：

“你信吗?”

我只是笑。

清晨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在笑，傻笑。用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很疼。

楼下那家茶楼不错，只是贵了点，像我这种没有职业的人喝不起。去了两次，老板说，他请我喝。这是杭州西湖产的龙井茶，牛津止渴，提神益思，消食化腻，消炎解毒。

我拿起茶具看了一下，抓了几片，叶细嫩，形整体，宽度一致，绿黄色，手感光滑。老板说：

“真货。”

我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