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娘柔柔道:“为何?”
“因为我和阿兄做到最好是应该,不该拿赏,做不到最好,便得挨打挨罚。
“有一年我娘亲买了块红布,说年末时谁能在滚木蹬缸之上再叠一个走索,就奖那人一套红裙。”
“那你最后做到了吗?”
隐娘没有问红菱最后是否得到了那身红裙,而是问她是否做到。
红菱点头,笑得眉眼温柔:“做到了。”
她生性好强,再难的口捻子都能练下,别说一个走索蹬缸了。
“可那身红裙,还是没能穿在我身上。”
那年家里来了个小姑娘,生得漂亮身骨也软,娘亲说她的资质难得一见,是个绝好的苗子。
她心心念念苦练一年的红裙,后来给了刚进家一月不到的姑娘。
红菱时常想,若那身衣裳不是她得的,娘亲还会不会出尔反尔,将东西另送他人。
大概……是不会的。
她心有不甘,不忿,也不明了。
“那时我整日闷闷不乐,阿兄说他瞧着难受,就自已早出晚归,在集市口演了半个月的顶碗,讨了不少赏钱,给我买了一支红色绢花。”
想到什么,红菱又笑了起来:“那几日,阿兄头发都掉了不少。”
那时候她还小,也没见过绢花那么漂亮的东西,红艳艳的每每看着都让人心生欢喜。
或许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极其钟意红色,见了一抹红,就能想起她阿兄。
“你阿兄待你真好,像我师哥待我一样好。”
隐娘摸着小蓁的头发:“那你师哥呢?在城外?”
“我师哥没啦,有次扒一个醉鬼的荷包,被人察觉打断了腿,冬日里冻死街头了。”
隐娘摸着小蓁的手一顿,眼露悲伤。
小蓁笑嘻嘻道:“没关系的,我们这一行都是这样的,来日我也会落得这般下场。”
隐娘呸一声:“别说胡话。”
红菱闻言,眼中泛红。
她的阿兄也没了,对她最好的阿兄没了。
树倒猢狲散,阿兄失误致残不能演出,她们一家就只能两人表演,留一人照顾阿兄。
爹娘不甘心,她也不甘心,所有赚来的银子,都给阿兄寻大夫用了,可还是没有起色。
“阿兄失误那一年,就是送我绢花的那一年。”
很久了,幼时的很多事她都记不清了,但是红菱却记得那一年发生的所有。
“看病抓药需要太多银子,有一日娘亲来寻我,说镇子上有个年过古稀的米铺老板,想寻个填房,看中了我。
“那人答应给三十两银子做聘礼,有了这三十两,爹娘就可以带阿兄去更好的地方寻找名医。
“说不定,就能痊愈了。”
“你同意了?”
红菱点头:“我同意了。”
她为何不同意?她只有感激的份。
他们一家子卖艺求生,怕是十年也攒不下三十两银子,她没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我同意了,可我阿兄不愿意。”
想到阿兄最后的决绝,红菱眼中的泪终没能忍住,缓缓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