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瞎子推了推李舒来,又朝那有些疯癫的中年书生努努嘴。
这中年书生原本就瘦得只剩骨头架子似的,两颊凹陷,眉目无神。如今两天下来,更是连眼眶都凹了进去,整个人皮肤下透着浓浓青黑。
他身上半人高插着奉旨赶考的箱笼,好似背不住似的,动一下便摇摇欲坠。
“昨日吃您老的,今日这餐,您老做主。”
李舒来淡淡开口,并不介意金瞎子给书生什么东西。
“世道不好啊……”
随手抓了两个馒头,金瞎子朝中年书生走去。
大概是太过疲累,书生将箱笼小心放在地上,又仔细把写着奉旨赶考的旗子拂拭干净,直至看不见半点尘埃为止。
“几天没吃东西了?怎不去街上买些吃食?”
“老先生……”
书生呆呆抬头,看着金瞎子有些愣神。
“给你,快些吃吧,饿坏了还怎么上京参加春闱?”
暄软的馒头散发着独有的甜香,书愣愣接过来放在嘴边,刚张开口却又停了下来。
他仔细将馒头掰成两半,再次想要送入口中时,又犹豫了。
金瞎子看着他掰了又掰,最后只掰下两指宽的馒头,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许久之后,书生停下口,将身上掉下的一点点馒头碎屑收集起来,倒入凉水碗中。
做完这一切,书生道:“街上的干粮,不值那个价。”
“值不值的,也得先活命啊……”
金瞎子上下摸了摸,好不容易从身上摸出三个铜板,放入书生手中。
书生抬手拒绝:“我有盘缠。”
“你有盘缠,还饿成这个样子?”
书生眼神空洞:“我上京赶考的盘缠,是村中里正挨家挨户一点点讨来,给我上京赶考用的,不是让我一路享受,吃香喝辣的。
“赶路要银子,笔墨要银子,过关要银子,说不得到了上京还要上下打点,这更是一笔不菲的银子。
“这些花销不可俭省,但吃住可以。”
一小块馒头实在不顶饿,书生又小心掰下一点点,仔细抿一口,就一口碗中凉水,就这样又吃了好半天。
金瞎子摇头:“你饿成这样,还怎么走到上京?更遑论考状元?
“若实在不行,你明日随我一起去城中百姓家讨些东西,好歹可以维生。”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敲不开的。”
书生也不觉得苦,慎之又慎地将剩下的馒头包起来,妥帖地放入箱笼里。
他动作小心,仿佛那个破旧箱笼是什么金贵物品一般。
见他油盐不进,金瞎子起身回了李舒来身边,一巴掌拍在秋生手上:“别吃了,半大小伙子吃点得了,饿不死。”
说完,他将剩下的所有东西划拉到一起,送给了书生。
“哎,我还没吃……”
李舒来拍了拍秋生的肩膀:“罢了,随他。”
金瞎子回来时,静静坐在一旁,李舒来见状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