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了面子上的功夫总要作足些。李氏拉着武广生,跟在武母后头。
几步之距的,是武怀安的三叔三婶儿,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
苏春娘作为武二的未亡人,自是少不了一番受审似的盘问。
武母半掀着眼皮瞥她一眼,问武青明道:“这就是二郎的新妇?瞧着身条瘦比竹竿,面无三两肉,怪不得,这么久也没替二郎留下个后来。
赵氏那脑子是如何打算的,这样的人还留着,不尽早送回娘家去。
多一人,便多一张口的嚼用。剩些银钱下来,也要给大郎讨房好的。”
“敬你是长辈,却不知要好言要语同人讲话。这么大的岁数,是活进狗肚子里了吗。”
钱氏可不怕得罪她,哪能眼睁睁看一个外人在自己面前欺她闺女。
武母唬着脸,险些叫她气个昂倒,“哪来的泼妇。”
眼见两人要在灵前吵起来,张娘子忙使了眼色,让晚娘将钱氏搀去屋里休息。
待人走了,武母的面色也没好起来。眯着掩饰不住的刻薄,直直盯向苏春娘。
苏春娘撑着半躬起的身子,就这么僵立在原地。
她脑子有片刻的空滞,一时想不出这老妪到底是出于何目的,能在武二的灵前,说出这番惹人嫌的话来。
四脚微微发颤,她浑身气力被抽空,无助地跌回地上。张娘子怜她,拿了脚边的小杌子给苏春娘坐。
“果真没教养,同那个赵氏一副模子刻出来的。诶……你娘家人呢,这样大的事,你娘家为何没人来帮忙。”
“听着是银子买来的,估计断了亲的。这下好了,两头不沾,日子能不能过下去,且难说。”
李氏捂着嘴在后头偷笑,小人得志样,气得张娘子险些破口大骂。
说到此,苏春娘心里也苦闷。如旁人说,她似真个用两袋米面换来的。没有寻常的请期定亲,再到迎亲。
不过一张桌子,两壶酒,便是她的新婚。
“放你、娘、的屁,哪来的阿猪阿狗,竟在人家灵前,说出这等剜人心的恶言来。”
武怀安舅母方氏拎了锅铲子进来,几步挤到李氏跟前,恨不能狠狠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浆糊。
“哟,原来是他大伯母啊,我当是哪个不知事的,专跑人面前说三道四。”她嘴角扯着要笑不笑的弧度,将手里的锅铲往她手里一塞,“他伯母来的将将好,灶上活甚多,忙得我是昏头转向。旁人不好劳烦,您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眷。也不同您客气了,紧着吧,还有几十张口,等着吃饭呢。”
话落,死死钳着李氏的手将人拉走。方氏一拖二,顺带扯走了后头的三婶儿。
“沈小娘子,我找着人手了,还来俩,咱终于可以松快些咯。”
晚娘不知堂屋里的官司,刚抬头看了眼进门的几人,又埋头站在锅台边翻炒起来。
“婶子再不来,菜可要叫我炒糊了。”边说,边觑空朝二人完弯了弯唇,“两位婶子安好。”
方氏塞了一肚子气,见他们杵在门口不动,让晚娘把灶台上的菜全部拎来。
“烦他伯母婶子这里的菜择出来,就等着下锅了。”
李氏掀掀嘴,到底没说什么,瞪眼盯了瞬,一把夺过面前的竹篮忙碌起来。
各人归各位,武母还在堂前指着苏春娘喋喋不休不时候,赵氏揉着发涨的脑袋,从房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