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呛咳几声,赶紧挟了筷白菜压了压。
“二郎,你身子不好,少喝些。”
若在以往,武怀安哪管他醉生梦死,只现下他心里遭着罪,浑身不得劲。不管身旁的人,还是迎面送来的寒风,怎么都不舒爽。一杯接一口的灌倒,赵氏忍了几回,劝他道:“你还让二郎少喝些,自个儿倒一杯接一杯的饮。回头吃醉了,如何去衙里。”
“不妨事。”武怀安又倒了杯喝光,推开杯盅,再不动剩下的小半坛子酒。
有苏春娘在,赵氏再不用时时看顾武二。纤瘦的手,快速的一晃而过,那坛子菊花酒,不知落在何处。武二也不纠缠,舀了几勺子鲜美的鱼头汤,涮去唇舌尖间的辛辣。
目光不知不觉又回到苏春娘的耳尖处,那里似还洇着霞红。鬼使神差的探手捏了捏,苏春娘陡地一震,撇头看他。
武二不动声色的收手回,轻声道:“有个脏东西。”
“哦。”
未尽之言,未尽之意,他似又沉沦些许,往后又该如何,他已无暇兼顾。那日,方郎中的话,犹在耳边回转。茫茫人海,寻一线生机,实非他所愿。
他妥协了,他的命,合该如此。
抛开既定的枷锁,冲破困住的深渊,随心所欲胡闹一场。繁花落尽,终有灿烂,好过始终不破土的浊物,混沌一生。
面上云淡风轻,掩过心底的滔天巨浪。武二笑盈盈地望着这一桌子人,鼻尖蓦然酸楚。
武怀安以衙门有事为由,先走了。忠叔没人陪着喝酒,也同他一道离开。
酒足饭饱后,钱氏又抛出了重磅之击,砸得苏春娘头昏眼花。
“贵平一人在这里,我不放心。留下来,好歹能帮着烧个饭食,浆洗浆洗衣物。亲家,”钱氏亲亲热热挨过去,“没得在亲家这里叨扰几日,等贵平能担事了,我再家去。”
苏大山略有迟疑,竟也同意钱氏的想法。
武二身为女婿,不好说什么,只浅笑着点头。
这次不需赵氏推脱,苏春娘先一步出声制止,“娘在贵平这里,家中活计难不成让爹一人担?田里的还好说,其他呢。贵平有我照应着,您尽管放心。吃的穿的不说顶好,必不会叫他冷了饿了。”
“是啊,娘。爹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这里不需您,我自已能成。”
苏春娘在衙门后街给他租了间小屋,每月五百文,一人吃住足够。若再加个钱氏,哪有多出的房间给她睡。况且,他平日一人,高兴如何就如何,没人管没人烦,别提多爽快。
眼见钱氏竖了眼要骂他二人,赵氏难得亲昵的挽住她的手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既有吃苦的决心,我们做大人的,也不好阻拦。多跌碰两回,就知道娘亲的好来。日后你便是想赶他出门,他也不依的。”
“呵呵……是,是,亲家说的在理。”
钱氏唇上挂着虚伪的笑,心里将闺女骂了个狗血喷头。她还想着苏春娘那点工钱呢,眼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由算盘落空。
临行前,拉了苏春娘进角落,狠声狠气的威胁,“瞧你婆婆也不是个刻薄的,把好自家手里的钱,你阿弟还指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