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武怀安淡淡应道。
廊下透着斑驳的亮,照在武怀安宽厚的肩背上,即使两人隔着距离,仍有半片阴暗罩着她。
“我正要帮二郎缝件外袍,大伯朝晨骑马上衙,怎还一身薄衫,不若拿件外裳来,我比照着一同做了。”
“不用,我有衣裳穿。”武怀安讲完就走,未再多留。
衣裳并非为今日苏贵平的事,而一时兴起的礼尚往来。是自那日清晨之后,原本就想着要做的。苏春娘心里有了计较,不做争辩,明日找赵氏拿也是一样。
屋里点了炭盆,散发着若有还无的焦苦气味,苏春娘将窗扉轻轻推开半寸透透气,怕武二受凉,又合起了些。冷风打在持针的手上,微红,僵直。合在一起搓了搓,又继续手里的活。
直到梆子由慢转快传来三声响动,苏春娘才熄了烛,上塌睡去。
白日在铺子里赶活计,归了家还夜夜挑灯,终于在半月后,苏春娘将两件氅衣制好了。羊毛皮的,厚实且暖和。一件缁色外罩上细细缝了几只松鹤祥云式样,另一件黛蓝的要短些。
武二挑了黛色的披在肩上试了试,指着另一件道:“这件长了些,给大哥穿合适。”
苏春娘笑笑也不解释,直道:“我去店里,你自拿给大伯。”
张记铺子自从接了望春楼的一次生意,之后楼里只要有姑娘做衣裳,缝香包,做巾帕,不去二处,都寻到苏春娘铺子里来,这也使旁人对张记绣铺更加退避三舍。
路子虽走窄了,有货郎与望春楼两边固定的销路,生意一时倒也红火。
声色场里,花销多的一来酒水,二来便是粉妆。苏春娘是没那个胆子上门送货的,皆由张娘子带了人去,归来又笑呵呵的带着新任务。
“这批要咱给绣十多幅扇面儿,用顶好的绡纱,样式风雅些。每面扇儿,”张娘子比了个数,“给这些。”
苏春娘一喜,紧着又犯了愁。一两金子一两纱,便是说这绡纱的金贵之处。她翻了翻账簿子,“银钱只怕是不够的,还得买上好的绣线。”
张娘子早有计策,“不去铺子里买,咱直接上乡下人家收去。北边儿少阳村有不少养蚕摞丝的,定有织了纱存着没卖出去的,明儿赶早租了车去那寻寻。不需多,四五尺足够。”
“那成,起早我跟婶子一道去,铺里就留周娘子看顾。”
苏春娘归家就描上了纹样。以往多喜庆的欢腾的,绣过最雅致的,便是武怀安那件大氅上的松鹤。想来也不适用于女子扇面,挖空心思将脑子里看过的纹饰,抽出来细细想了一回又一回,终于画出五样来。
武二拿来账簿子瞅了眼,收支盈余,皆记得有模有样。他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我这个夫子还有些本事在身的,竟也教出你这样聪慧的学生。”
“是,是,夫子高义。等手上这批绣品交付出去,再同你裁身厚实些的袍子,算做谢师礼。”
苏春娘笑着同他打趣,晶亮的杏眼里似簇了团水光,印着面前越发苍白的眉眼。
“明日等我归来,陪你去方郎中那请个平安脉吧。”
唇上的笑纹顿了顿,武二勾着的眼梢静静地凝视着苏春娘,终不忍拒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