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娘知赵氏兴冲冲的出门,约见未过门的大儿媳,晌饭只做了两个人的。一碗胡瓜虾皮鸡蛋馅的炸馄饨,并大碗酸辣疙瘩汤,吃得武二大汗淋漓。
他摸摸下巴好似圆了些,红润的面色,哪有病危之态。武二首次怀疑,那方郎中可能是庸医。镇子上且只一家医馆,他需找机会去别处另行求证。
前脚刚收了碗,后脚大门‘砰’一声打开。赵氏气急败坏的冲进厅堂,逮着武二又将关娘子与王婆子一顿数落。
“天杀的歹人,犯了命案,妄想求你大哥徇私。我道她这般低三下四的讨好,原是打这个主意。不行,我得去寻别的媒婆来,替你大哥再找几户相看。”没的让那些人恶心得茶饭不思。
武二出声阻拦,赵氏置若罔闻,风一阵卷进房间,眨眼间换了身衣裳,又出门去了。
残风袭卷落叶,徒留两人面面相觑。
梁济打死人的事,终究被捅了出来。之前起争端时在深夜,各家门户紧闭,即便真听见异响,街上有打更的巡夜,谁也没那个心思,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查看。
死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满头满脸的伤,就这么血淋淋的被藏在梁家货仓里。人拉出来时,身上都起了僵斑。一双浑浊的眼,死死瞪着某处,沈四抹了几下,也没给抹下去。
身旁伏着,哭得悲切的,正是被梁济强占了的老汉的孙女,朱小娘子。先时报官说她阿爷不见,后又难以启齿的将被梁济侮辱的事道出。
武怀安这才听出不对劲来,带着几人连夜闯进梁家,找到了老汉的尸身,梁济却早不见了踪影。
梁家掏光家底,才保住了梁济的命,判了个八百里流放。此去是死是活,权看他命数如何。
“多谢都头替我平屈,阿爷在天之灵,得已安息。”女人一身白服,软软跪倒阶下,眉头含情半羞半怯。
“份内之事,无需言谢。”
武怀安抬步要走,那女子快步奔上几阶,将他喊停。
“我与阿爷流落至此,如今阿爷不在,我一个恐无以为计。望都头怜我,容我安生之地,做个洒扫浆衣的下人,梅娘亦感激涕零。”
武怀安不予理睬,越过两身。耳上那处晃得刺眼,他蓦地顿住脚步,转头厉声挑明。
“你自轻自贱,暗中同那梁济苟且。奈何他畏家中悍虎,欲撵你出城,你见目的不得,转头攀蔑。他暴戾伤人性命,我押他入牢与你何干。我只怜,那老丈无辜身死,魂却不得息。”
女子如受大难,面上含羞的春色陡然退去,瞬间青白一片。她紧咬双唇,泫然欲泣的半抬眼睑,里头尽是哀求。奈何那尊煞神有眼无珠,连片衣袂也不曾停下,消失在门角。
女子跺跺脚,转身投了青楼。
倘若不是她勾挑在先,又哪里来的本钱穿金带银,好不惬意。眼下不过换个地方过活,根子却没变。
她本就有一副好嗓子,爷孙俩在酒楼食肆里,寻了个卖唱的营生。
一身素衣,端的楚楚动人之态。眉目流转,自座上郎君身上一一滑过。那梁济,在此时就一眼同她就对上。
开了嗓,梁济得了趣,浪声浪气的招她近前。朱老汉有心阻拦,奈何郎有情妾有意,竟半点不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