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的笸箩里,挨挨挤挤放满了各色绣线。底下归整的叠着五方已经绣好的帕子,有小娘子们喜爱的喜雀缠枝,鱼戏莲叶,还有长者用的祥云福兽。
这是她用身上剩下的钱,在货郎挑担里买的较软和的素布,并同货郎约好十日后来收货。
不知市价几何,想请武二拿主意。武二郎平日贩些米面粮油,香料茶叶。这些个小活计,却知之甚少。
女子家用的东西也只女子家懂,赵氏只瞄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这些不是好料子,最多五文就顶了天。不过……你这配色妍丽,又比旁的多了几分趣儿。约莫能贵上两三文也说不准。”
苏春娘一时拿不准,想等货郎来了再行商议。武二点了她一句,“左不过你情我愿的事,你先提高了价,他不允,你再慢慢杀下来。”
武二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对苏春娘来说,能多得一文也是好的。
三两银子是多少,折成铜钱来,有三千多个。一文一文的攒,不知何年月才能攒下。
武怀安不提,苏家回避,她必需放在心上。不为旁的,只为不相干而已。
夜深人静时,那喉间似钳般紧紧桎梏着她的铁指,每每压得她喘不过气。
苏春娘不怪他,只当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唯一另她难堪的,是那三两五钱银子,还清了,她也能挺直背脊,堂堂正正站到他面前。
手上的里衣,只差个袖子还未缝上。武二早已上身试过一回,他摩挲着细细打量一眼,走针的功夫,比拈针二十多年的赵氏也不差。
心知自己境况,越发不想拖累她。自醒来,便有意避开。苏春娘也不是主动的性子,两人一床一塌,倒也相安无事。
最后一针落,苏春娘打来水搓几把洗了晾上,到夜了就能干透。
“晌饭想吃甚,早上娘去集里买了几条鳝鱼,我劈了丝加些葱断爆炒了做个浇头,再与你下碗面来?”
赵氏菜食做得一惯清淡,武二走南闯北,叫酸甜苦辣各色菜式养刁了胃口,最爱那浓油酱赤。若不是赵氏看着,他每顿食里定要撒几把辣粉方罢休。
苏春娘一说来,他就不住咽口水,“多加些葱姜,需辣的才好吃。”
“你的身子可吃的消。”
武二讪讪然,摸摸鼻子自顾闭眼小憩。
灶上每日吊着荤汤,不拘鸡鸭鱼。今日买的猪大肉,油星少且不腻口,用来下面最好。
索性不分做了,三人晌午都吃猪骨鳝丝面。苏春娘另单独备了份口重的,端进房里给他用。
汤白面滑,浇头色润辛香,看得武二胃口大开,用了两碗才停筷。身心愉悦之余,他摸出二两碎银块,放进苏春娘手里。
“想要什么,自去买了来。我不得出门,你却能到底逛逛的。寻个新鲜的小玩意儿,也好叫我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