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爱卿平身!”
刘彻洪亮的声音在大广场上久久回荡不息。
如同神灵下凡,广场内外的官宦庶民皆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等待着神的恩赐一般,静候着,不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刘彻一挥宽大的龙袍袖,仿佛这一挥,就将整个世界都装进了龙袖。
他用炯炯目光扫视着广场上的文武百官,扫视着外围的老百姓,以横贯天地的气魄颁布旨令:
“春光丽日现美景,朕特选今天为吉日,给苏正使壮行。来呀,将龙头旌节呈上来!”
百官肃立,鼓乐激昂。刘彻整袖,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杆长约八尺的红缨金杆的龙头旌节,庄重地握在手中。
此时,新鲜明亮的阳光显得格外有活力,如同裹上了一层透明的圣灵福气,铺洒在大汉的未央宫前大广场上。
“中郎将苏武,恭接节杖!”宫士一声喊叫,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棱飞起。
苏武大步走上高台,跪下了身子。
百官肃穆静立,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刘彻将手中红缨金杆的龙头旌节授给了跪着的苏武。
苏武双手接过旌节,恭敬有加地高举过头顶,静听圣上的授节旨令。
“一杆旌节,它象征着我大汉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尊严!红艳艳的牦牛尾,它是壮士的胆!八尺节杆,它是忠臣英勇的魂!苏正使,拿着旌节,务必时刻牢记自己身负的使命!”
刘彻说完,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面前的苏武。
节杖上的牦牛尾,鲜亮红艳,与早晨的阳光融为一体,恰似火焰在熊熊燃烧。
苏武一字一顿地应答道:“八尺汉节重千斤,苏武肩头担重任,此去北国息战尘,我定不负民心与皇恩!顺利完成任务后,立即持汉节返回复命。”
说完,苏武拜谢而退。
刘彻满意地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对着高台下朗声问道:“匈奴于靬王可在?”
“圣上,卑臣在此!”一位英俊年轻的匈奴首领,一面从百官群里站了出来,一面回答道。
“你可再多留几日,游览一下我大汉的春色美景。”
于靬王听了刘彻的意思,连忙答谢。
“谢圣上!卑臣明白圣上的美意,但匈奴臣民们在漠北正翘首企盼佳音,所以,不敢久留。”
“既是这样,也就不勉强你了。”刘彻显露出宽广的胸怀,对于靬王说,“那你就随苏武一起,返回漠北吧。”
“谢皇上!”于靬王弯下英武的身姿,在阳光下向刘彻鞠躬谢恩。
隆重的授旌节仪式一结束,苏武就匆匆往家赶。
天色在这里一拐弯,大地之上顿时没有了大清早的清朗明亮,从南面过来的大堆灰云瞬间遮住了光芒。风趁势刮起来,还带着草木及动物身上散发出的青涩的腥气。
门庭外的官道上,苏武同妻儿在作别。
“我不在家的日子,就靠夫人了。”苏武在一阵阵诡谲的风中对夫人交代道,“好生照顾孩子,完成任务后,我会即刻返回。”
年轻夫人眼含泪花,在一片尘土飞扬的天色里,一言不发。
“爹!”儿女们一声接一声地唤着,留恋之情在那一张张童稚的面颊上洋溢着。苏武将孩子们的脸和头齐齐抚摸一遍后,一扭身,离去了。
一股风带着夫人和子女们的哭声快速地追撵了上来,像一根根尖针刺进了苏武的心。
“爹,早点儿回来……”
几年来,苏武曾多次离妻别子出外去执行任务,唯独这次不同,他这次是要离开中原,去遥远的北方大漠,去游牧蛮夷之邦和番。
黄土卷起上一年的残枝腐叶,在长安城的上空,在苏武出使匈奴的征途上,像不散的阴魂一样,前前后后飞旋飘掠……无论怎样古怪的天象出现,该出征的队伍依然要出发,毕竟,时节已进入仲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