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十七回 奉师命笑和尚初出万猿洞 报宿恨洪熙官再上峨嵋山（第1页）

一日清晨，众人正随胡德帝禅师练技已毕，洪熙官跪于胡德帝之前禀曰：“师公在上，听侄孙一言。”胡德帝曰：“洪侄孙有何说话不妨讲出，师公无不乐从，洪侄孙岂为白眉道人之事耶！”洪熙官曰：“然也。白眉妖道与我派不共戴天之仇，前者失败回来，得师公指点，教授我以少林镇山绝技佛手拳，用以对付白眉，今时以五月，侄孙之佛手拳亦已略有成就，正宜乘此时机，再上峨嵋山，为我少林派报仇也。”胡德帝曰：“衲可惜年纪老迈，未能与师侄前往，一雪少林宿恨，但是笑和尚之技，已有相当造诣，与白老英雄洪侄孙等协力同心，足以击败白眉有余，衲虽不能与汝同行，可教笑和尚一同前往可也。”洪熙官大喜曰：“若得笑师叔帮忙，必杀白眉妖道无疑，我少林派之血海深仇可雪矣。”斯时，笑和尚立于胡德帝之侧，胡德帝回头谓之曰：“笑贤徒过来。”笑和尚徐步至胡德帝之前，合十言曰：“阿弥陀佛！师尊叫我，有何吩咐？”胡德帝曰：“笑贤徒已知峨嵋武当派与我少林派这前因后果，不须为师多言矣。”笑和尚合十曰：“已知之矣。”胡德帝曰：“我少林派素以反清复明为职志，今白眉妖道竟敢勾结清虏，专与我派作对，现虽高进忠已死，但其门徒中如吕文英。吕寄尘者，将来必为我派敌人，故务必除之，免为我派前途障碍也。”笑和尚曰：“然！弟子亦已知之矣。”胡德帝曰：“今者洪侄孙再度前上峨嵋山，与白眉道人决战，一雪我少林派之宿恨，与峨嵋派清算旧帐也，以衲之眼光观察，峨嵋山灵虚观中，除白眉道人之外，并无其他技击超卓之人，若以白老及洪侄孙云中子与笑贤徒四人之力，足以应付有余，故衲今特派汝与洪侄孙、白老英雄、云中子前往峨嵋山，与峨嵋派决一雌雄，务必取白眉道人之性命，笑贤徒宜体念少林派同门之谊，尽力以对付，不可懈怠也！”笑和尚合十曰：“谨尊师尊之命，溯自弟子得师尊鞠育，数十年来，未曾下山一显身手，今得与白眉一决雌雄，正是求之不得也，但不知洪师侄何日起程，及进攻之计划如何耳？”洪熙官曰：“前者，初上峨嵋山，将洪文定假扮乞丐，原欲待白眉自虚灵观中走出，然后使出铁沙指绝技，出其不意，插其死角而置之死地，不料妖道命不该绝，竟为识破，遂致功败垂成，今也，又要另想计划矣。”洪文定闻言，急曰：“爸爸！我之铁沙指绝技依然尚在也，前者，妙计为妖道识破，遂致功败垂成，今日再上峨嵋山，可以妙计重施，又伏于虚灵观之前，俟白眉走出，现插其死角，今回定必得手矣。”白泰官曰：“文定乖侄，此计前已失败，今已行不得矣，必须另想奇谋，方足以制胜也。”胡德帝曰：“文定侄孙，现在方练习金钟罩铁布衫，不宜远离，盖荒疏日久，前功尽废，文定侄孙，可与洪嫂嫂、骆小娟、骆成留于此地，听候洪熙官等奏凯而回可也。”洪熙官曰：“师公之言是也，文定汝不必随我去，留在此间，继续练技，以备将来之用也。”洪文定见众人不准其随同前往，呶起小嘴，怏怏不悦，但又无可如何也。笑和尚曰：“洪师侄，进攻虚灵观之计划，汝已想定乎？”洪熙官视白泰官、云中子两人，答曰：“白老英雄与云师弟技击出众，轻功利害，笑师叔亦属武艺精通，何愁不战胜白眉耶？今在此间，一时想不到办法，总之上到峨嵋山，审度情势，方能决定作战计划也。”白泰官、笑和尚、云中子诸人无言，决定翌日起程，是夜一宿无话，第二日清早，各人陆续起床，梳洗完毕，收拾起军器行李，银两什物，辞别胡德帝禅师，柳迎春骆小娟洪文定骆成四人，送到巫峡之旁，长江河畔，依依活别，柳迎春握洪熙之手，低声叫句前途保重，骆小娟则低垂粉颈，眼角偷窥云中子，黯然伤神，一两滴珠泪，流出眼角，恐各人伤心乃又强自咽入肚内，芳心默祝义父白泰官、云中子得胜回来，共谐连理，长相唔对，盖骆小娟已为情丝万缕，紧紧缚于云中子身上矣。白泰官望见骆小娟眼眶红晕，媚眼含情，已知其意，乃执小娟之后，慰之曰：“女儿为巾帼英雄也，何竟如小家女儿一般情态，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今虽小别，总有重会之日，女儿何必黯然若是也。”骆小娟曰：“义父保重，女儿不知为什么原故，心中戚戚，若有隐忧焉，义父此去，奉侍无人，其许女儿追随左右，定省晨昏乎？”白泰官曰：“呸！此乃女儿心灵脆弱，一旦生离，不觉戚戚而已，何物白眉妖道，父亲誓必杀之，女儿好好地先回万猿洞，他日归来，父亲当为汝完成一件美满之事也。”骆小娟低头曰：“唔！我唔际！”言至此，笑和尚哈哈大笑曰：“时候不早，可以起程矣。”船夫立即解缆，洪熙官白泰官云中子笑和尚四人，纵身一跃，跳下舟中，乘风逆流西上，柳迎春洪文定骆小娟骆成四人，立于江边，痴望着滔滔江水，阵阵东风，送着四人乘风破浪，向西而去，极目天涯，直至舟影已渺。始黯然慢步，返回万猿洞中，继续练技，朝占喜鹊，夜卜灯花，日夕焚香点烛，默祝四人无恙得胜回来，然而天下事往往有出人意料者，四人一去，竟发生一件弥天恨事，使骆小娟脆弱之心灵，片片而碎，洪熙官虽然英雄豪迈，亦为之涕泪横流者矣。

且说洪熙官、白泰官、云中子、笑和尚，乖舟溯江，旬日之间，又复来到成都城外，嘉陵江上，泊舟江滨，舍舟登陆，是夜，转道到峨嵋县来，一别半载，峨嵋县依然无恙，只是前者来到，正是新春季节，柳绿桃红之候，今则时维六月，序属夏尽秋来，峨嵋山止，金风轻拂，桂子飘香，四人又寓于县内客店之内，安顿既毕，集于房中，筹思所以进攻虚灵观之计，洪熙官曰：“我与白老英雄云师弟三人，曾到峨嵋山，虚灵观中道士道童，皆已认识我等之庐山真面目，若我等直到山中，易为白眉道人所发觉，预先准备，则不易取其性命也，笑师叔初到峨嵋山，最好由笑师叔先上山上，浏览一回，审度虚灵观之情形，然后定进攻之策！”白泰官曰：“洪师傅之言是也，且笑和尚为出家人，山上僧人特多，白眉妖道断不疑及笑和尚者也。”笑和尚曰：“衲既与洪师侄来此，为报复少林之仇，当即前往，焉有推辞之理？好！明日登山可也。”翌日笑和尚着起件灰布袈裟，脚登踏芒鞋，手提铁禅杖一柄，以备不时之用，盖笑和尚之禅杖，为镔铁所制成，重六十斤，油以黑漆，远望之，似为木质所制，其对禅杖技击，亦颇精通，与三德和尚相类，不过其遇事乐观，时时发出笑声，此乃与三德和尚略有不同耳，笑和尚结束停妥，白泰官、洪熙官、云中子，亦佩起宝剑于腰间，送笑和尚至峨嵋山下，四人一出峨嵋县城外，但见旭日高升，天气清朗，时正七月初旬，只见峨嵋山下，红男绿女，肩摩踵接，各执元宝香烛，望山上而来，山麓两旁树木之下，土人盖搭葵棚，百数十座，贩卖元宝香烛，衣纸溪钱之类，并有佛门菩提叶佛珠榄核船等物，熙来攘往，顿成一个热闹市场，与新春来此时，情形更为热闹，洪熙官屈指一计，正是七月中元节之候也，慕然忆起，每年此日，峨嵋山各道观禅院，必有水陆道场开设，为各方人士，超度幽魂，今也，山上寺观，又开设水陆道场，各方仕女，上山超度矣，因乃默志于心，到峨嵋山麓，把笑和尚拉过一旁，暗谓之曰：“笑师叔此去，希望能有一个好方法回来，笑师叔你看，山上游客挤拥，此是各寺观开水陆道场打万人缘，笑师叔从此方面设法，当有眉目者也。”笑和尚笑诺之，四人分道而别，洪熙官、白泰官、云中子，浏览山下一周；自回城内客寓，听候笑和尚侦察回来。

且说笑和尚芒鞋铁杖，随着进香游人，拾级登山，笑和尚技击精通，脚力至健，闪过行人，飞驰山径，转瞬已过半山亭，沿途所见，大小七十二寺院，果然高搭葵棚，纸幡飘拂，香烟缭绕，法器铿锵，情形热闹，笑和尚心在虚灵观内，不暇流连，直向山上而奔，方到午时，已到峨嵋禅院矣，笑和尚继续前登，过伏羲洞，又未几，再到女娲洞，只见山石岩??，奇峰突兀，古木参天，白云笼罩，虚灵观矗立洞中，四周丛林拥翠，山草茸茸，远望二峨三峨诸山群列脚下，虚灵观内。亦盖搭葵棚数座，幡杆高竖，进香之人，蜂拥而来，盖虚灵观中道侣百数十人，生活维持不易，除各方助捐及尝产收入之外，尚要专作法事以维持，故每年中元节，例建万人缘醮会，藉此以增加收入，为道侣辈生活之资，今正是中元节，虚灵观中，在白眉道人主持下，亦如山中各寺观一般，开设水陆道场，博取观中经费也，笑和尚在虚灵观前，徘徊观望，只见观前葵棚之中，道侣三五，在此执行附荐人客，笑面相迎，棚内陈列着十多个纸扎神像，有高到二丈以外者，手执纸牌，上写分衣施食数字，脚下香烛纸钱，火光熊熊，笑和尚潜窥一会，乘着游客挤拥之际，混入人丛之中，闪向混入观内，只见观内天阶三清殿各处，附荐牌位林立，香烟弥漫，触眼欲泪，附荐之人，祭奠其亲友亡魂，哭声震天，笑和尚心目中，在侦察虚灵观内之路径楼宇，望见三清殿两侧，有两条甬道，直通入内，笑和尚乃从左便甬道走进，至甬道尽头，转入花圃，左便殿前，亦盖葵棚，陈列附荐人多，虚灵观面积虽广，仍不足以容纳，故盖棚以陈列牌位也。笑和尚游览一会，直入观后，主持室前，贴着一张长红，上书游客止步四字，笑和尚恐为道士窥破行藏，不敢闯入，转过虚灵观之右，穿甬道而出，将观中地势情形，一一默记于心，徐步行出观外，至观前旷地上，笑和尚忽然想起，虚灵观中之大略情形，已略知一二，贴着游客止步之主持室，必为白眉道人居停之处也，但自己初上峨嵋山，第一次与峨嵋山派之交手，未知观中道士之技击造诣如何，今观前有数道士在此，何不上前试一试？借知其造诣，以作准备也，笑和尚想既定，托起铁禅杖，又复行到观前来，大踏步闯入棚中，斯时游人拥挤，水泄不通，笑和尚笑口吟吟，故意高声叫曰：“借开借开！”右手托禅杖，左手撑起，向前直行，两旁游人，猝不及防，为笑和尚之铁禅杖所碰，痛不可当，其触着笑和尚之左手者，只觉无穷大力，纷纷倒退，有如风船破浪，分开一条大路，不敢拦阻。笑和尚行至棚前，棚中道士一眼望见，此老和尚，如是可恶，竟敢扰及进香贵客，不禁大怒，立即大喝一声，拦住去路，喝曰：“和尚横冲直撞，扰乱敝观秩序，对不起，请退出可也。”笑和尚望拦途道士，年在四十左右，头束高须，身穿道袍，浓眉虎口，相貌凶恶，乃又哈哈笑曰：“贵道观今日打万人缘，欢迎十方人士参加，贫衲有个师弟，早年遭仇家击毙，今特到贵道观附荐，超度亡魂，汝何得阻我耶？”此道士适为白眉道人之第十一门徒宝鼎道人也。宝鼎道人随白眉道人练技多年，在虚灵观中任知客，担任接待各方贵客，当下闻得笑和尚之言，心想和尚附荐，自有寺院，何必要来虚灵观，必为诳语无疑，即询之曰：“和尚既云来敝观超度师弟，请问令师弟法号何名，在敝观第几号牌位？”笑和尚突然把眼一碌，浓眉倒竖，狞笑曰：“贫衲讲出师弟法号，当堂吓坏你，少林寺至善禅师是也！”笑和尚言未毕，就把右手铁禅杖向宝鼎道人兜头劈下，一个泰山压顶之势，利害非常，可幸宝鼎道人练技多年，眼捷手快，立即猝声退马，避过其杖，旁立数道士，眼见笑和尚动手，急一拥上前。